陳寅恪逸聞趣事錄

吳應瑜

談葡萄酒

陳寅恪的學生藍孟博說：陳先生講演，字字是精金美玉，同學們都顯得程度很不夠，恨自己語文修養太差，但先生誨人不倦，很耐心。一次，我們在閑聊時問起葡萄酒的來歷，先生便把葡萄酒原出何處，原名是什么，何時傳到何處，何時變成何名，如此這般，從各國文字的演變過程談到傳播過程。一件小事的閑談，使我們學到許多知識。

不信佛道

陳寅恪先生對佛學研究很深，但他研佛不信佛，而是為了研究中西文化。他精通梵文，研習《圣經》、佛經、《古蘭經》，甚至花2000元積蓄買《大藏經》，卻有自己的主見。其父散原老人去世，他堅決反對請僧道唪經，反復勸告兄弟們不要做類似事情。

粗通醫學

陳寅恪對醫學也很有研究，寫有《三國志曹沖華佗傳與佛教故事》《狐臭與胡臭》等有關醫學方面的文章，還經常讀外文版醫書。

他在法國留學時，英、法等國有一種風氣，出身書香門第之子女，必須具備法學和醫學方面的修養，如此方不失體面。所以陳寅恪學醫是為了便于與外國學者交往，有利學術研究。

他對醫藥也很熟悉，上藥房買藥，他問到許多藥名，一位醫生驚奇地說：“陳教授知道的藥比我還多！”

記憶驚人

凡接觸過陳寅恪的人，都對他驚人的記憶力欽佩不已。

在孩提時代，他的記憶力即與眾不同。平時大人說說笑笑，別的小孩打打鬧鬧，而他經常是靜坐沉思。他幼年在湖南撫衙，祖父會客交談，他則在一旁靜聽。客人走后，別人有時記不得剛才說過什么，他卻能娓娓道來，照述無遺，常得大人夸獎。

“留心處處皆學問”，他之所以具有超常的記憶力，首先是具有超乎常人的“用心”。他從小愛看書，許多典籍皆能背誦。后來他雙目失明，備課、著文、著書依然能準確地指導助手查閱數十數百種資料，幾達胸藏萬卷之境界，令人驚嘆！

水桶防蚊

陳寅恪從小刻苦用功，非常人所及。他的侄子陳封雄曾聽長輩說，小時候遇冬天寒冷，深夜時分身上的棉衣不能御寒，陳寅恪就往身上裹一床棉絮堅持看書。夏天蚊子多，招架不住，他就用木桶裝滿水，雙腳浸在水里，以防蚊子叮咬。

敢破“洋書”

陳封雄在中學時讀的世界史，是根據美國教科書編的。有一次陳寅恪翻閱這本書時，看見一張圖片上標注“刻有巴比倫文的出土碑碣”，便立刻指出：“這不是巴比倫文，是突厥文，寫書的人用錯了圖片。”

（摘自《陳寅恪家族舊事》，中國文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