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

“今天,我代表市人民政府把這座美麗的少年宮送給你們。從今天起,你們就是這所宮殿的主人。祝你們好好學習,健康成長,準備著建設我們偉大的祖國!”1956年1月1日,當時任北京市副市長、歷史學家吳晗將這份“沉甸甸”的禮物——北京市少年宮,展示在孩子們面前的時候,那廊下的宮燈、院里的彩旗、孩子們的笑臉、閃光的琉璃瓦、醒目的紅墻與載歌載舞的少先隊員們,共同迎來了這中軸線上少年宮的初露真容。
百年沉浮壽皇殿
作為北京中軸線上的重點建筑之一,景山的存在既起到了“萬壽永固”的吉祥寓意,又仿佛“定盤之星”,讓世人眼中的中軸線多了不少沉穩厚重。提及北京市少年宮的前身,還要從景山以北的壽皇殿說起。
最初的壽皇殿規模并沒有如今這般氣派,一座擁有正殿與東西配殿的院落,在皇家建筑中并不起眼,主要作用也僅僅是安放先朝帝王御容、牌位使用,僅僅作為皇家祭祀的場所之一。
然而到了1661年,壽皇殿因為一件事情命運發生了轉折,身價也隨之飆升。清順治十八年,正月初七,順治皇帝駕鶴西游,結束了歷時27天在乾清宮的停靈,梓宮“移駕”壽皇殿,等待在這里火化。
因此,壽皇殿從那時起已經在皇家建筑群落中的地位發生了躍居式的轉變。一份清史檔案成為了最好的例證:乾隆帝曾307次來壽皇殿親祭,光緒帝來此祭祀達421次,宣統帝雖然在位3年,也有11次到此親祭。正因為此,壽皇殿的建筑規模也在不斷發展,成為了我們如今看到的樣子。
不過,建筑的命運軌跡往往和他們的建筑者、使用者的人生軌跡有著不謀而合的相似,有起有伏、福兮禍兮。
就在順治帝火葬儀式的300多年后,北京城被籠罩在命運的“暴風驟雨”中,八國聯軍的攻占,讓皇族成了驚弓之鳥,也讓這座城猶如“黃頭發藍眼睛”口中的蛋糕。短短幾日,壽皇殿內的大批繪畫、法器等珍寶遭到八國聯軍的洗劫。如今法國盧浮宮里的《乾隆皇帝肖像》《哈薩克貢馬圖卷》等藏品,均是當時從中華大地流往海外的。
一年后,法國軍隊撤出了壽皇殿,但它的命運卻一蹶不振,建國初期還成為了華北防空司令部的防空設施。夕陽西下,斑駁的琉璃瓦仍舊堅挺著發散希望的光芒,早已掉色的紅墻下,荒草成為了這座故園的主人,它們在風雨中各自展現著別樣身姿,訴說著過去,也期盼著未來。
童聲飄蕩少年宮
“院子里的草足有一人多高,或許是因為當時個子矮,但如今回想起來,那氣勢猶如魯迅筆下的《百草園》”曾經住在府右街附近的劉洪亮如今已經60歲掛零,回想起當時一眾“紅領巾”參加壽皇殿除草的經歷,仍舊歷歷在目:“當時還上小學,所以并不知道在這里除草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現在留下的記憶更多的是歡樂。深深的院落,每間屋子都鎖著門,扒著門縫往里瞧,厚厚的塵土與陰暗的光線為這里增添了不少神秘感。雖然院子里的草多,但孩子們并沒有一個偷懶的,反而笑著樂著,互相打著哈哈……”
這樣的笑聲是有穿透力與傳遞感的。
1955年8月,文化部文物局指示,將壽皇殿院內全部建筑辟為少年宮使用,由少年宮拆改修繕,殿內保存原有物品,由故宮移地保管。1956年1月1日,北京市少年宮正式在壽皇殿成立。
多年從事少年兒童教育工作的李老師回憶起當年少年宮的設計理念時介紹:“最初的少年宮建設概念源自前蘇聯,我國當時其實很多領域的初建經驗都吸取了‘蘇聯老大哥。中國在借鑒蘇聯先進經驗的同時,也進行了具有本國特色的校外教育模式、內容,例如少年之家、少年兒童活動中心、少兒圖書館、兒童劇院等。”
我的課程我做主
“提鼻子一聞,側耳朵一聽,你能聞到書法繪畫班的紙墨飄香,能聽到聲樂、器樂、京昆班各具特色的練聲和練琴旋律。少年宮向青少年敞開了藝術之門,指引我們走進藝術殿堂,追逐心中的藝術夢想。”當京劇愛好者王平回憶起在北京市少年宮學習的時光,他的臉上充滿了回味:“因為我從小嗓音洪亮,而且上臺表演毫不怯場,在老師的鼓勵下,原本想報名朗誦班的我,陰差陽錯考上了京昆班,從此和國粹京劇藝術結下了不解之緣。在少年宮老師的指導下,壓腿、踢腿、跑圓場、吊嗓子……京劇的四功五法,對舞臺表演的啟蒙,對古典文學臺詞的理解,對魅力四射的京劇舞臺的憧憬與熱愛,在童年的心靈深處埋下了藝術的種子,并最終生根發芽,結出了累累碩果。”
也正是王平在少年宮的這段經歷,奠定了他人生中與藝術有關的發展道路。在1993年舉辦的北京市票友大賽中,十多歲的王平,便榮獲了少兒組的一等獎。當時他懷著激動的心情撥通了京劇老師的座機電話,將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匯報給這位手把手帶他走入京劇藝術殿堂的恩師。
正如王平所回憶的那樣,當時想進少年宮學習不僅是份難得的機會,更是榮譽。首先要由學校推薦,再參加少年宮的考試。而少年宮的課程也是由時代的發展而變化的,正如王平所處的1990年代學習階段,當時以藝術類課程為主,主要發展青少年的興趣培養。而更久遠一些的課程也有其明顯的特征,正可謂:我的課程我做主。
那是一塊幾十平方米的小菜地,在皇家御園開辟這樣一塊“自留地”,要說也是“前無古人”的事情了;那是一臺臺嶄新的機床,實際操作者卻是稚氣未脫的青少年們。針對當時百廢待興的工業發展趨勢,北京市少年宮與時俱進地開設了相關課程。除了以上具有時代特征的課程外,軍事體育項目開設的射擊訓練班,手工組的刺繡班等等,都為青少年們帶來了非常實用的課程,而且授課教師均為老藝人、客座教授等領域內專業人士。
如今的人們看到這些具有當時時代特點及“成人”化的課程或許會有些難以想象,與如今孩子們的課外課程顯得格格不入。然而它們的存在卻為城市發展記憶提供了重要的例證,更是一代北京少年成長的特殊經歷。
據統計,數十年來,已有20多萬名少年兒童從市少年宮走向社會,并活躍在全國的各行各業中,他們有的已成為享譽全國的體育運動健將、著名科學家和藝術家。
2013年11月18日,為了保護古都風貌,讓歷史遺跡以更為“健康”的狀態保留,北京市少年宮開始了全面搬遷工作,結束了它與壽皇殿相伴的57載春秋。然而,這一中軸線上的少年宮卻為幾代北京青少年留下了充滿歡樂的記憶,如今一提起北京市少年宮,人們仍舊習慣首先想起:中軸線、景山、壽皇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