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雪球般的運氣

岑嶸

經濟學家維克托·金斯伯格和珍·范奧爾斯曾對比利時的伊麗莎白女王音樂大賽進行觀察，在觀察了十一屆比賽后發現，獲得前三名的演奏者日后均能成為成功的音樂家。也許這個結論你并不感到意外，但是接下來他們的發現就大出你的意料了：獲得前三的名次，同隨機決定的參賽次序密切相關。

在伊麗莎白女王音樂大賽中，參賽者高手如云，實力相當接近。這時參賽次序就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比如，最先和最后出場的選手，總能給評委留下深刻印象。偶然排列的次序居然有助于贏得大賽的勝利，而在大賽中獲勝所帶來的名氣會讓你順風順水，你的機會更多，人也更自信，慢慢地，你最終走上音樂家的成功道路。

僅僅一個比賽次序，就會讓兩個水平相近的音樂人的命運，出現完全不同的走向，一個可能成為殿堂中的知名音樂家，另一個可能一輩子都默默無聞地在酒吧里演奏……

運氣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它并非無跡可尋。很多時候，運氣只是一點點微小的優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會像滾雪球一樣演變成巨大的優勢，這就是社會學家所說的“累積優勢”。

20 世紀80 年代，加拿大心理學家羅杰·巴恩斯利在觀看一場冰球比賽間隙，無意間翻看球員名單和信息，發現大部分球員都出生在1 月、2 月和3 月。巴恩斯利覺得這種現象難以置信，于是收集了更多職業冰球運動員的資料，結果發現了同樣的規律。在安大略省冰球聯賽中，1 月出生的球員人數幾乎是12 月出生球員人數的5.5 倍。

事實上，一年中的前三個月并沒什么特別的魔力，其中的道理也很簡單。在當地，冰球聯賽的注冊規則是，小球員要達到9歲，它的計算方法是用注冊當年的年份減去球員出生年份，比如，在2020 年，2011 年出生的小球員都可以注冊，不論他們的生日是在1 月還是12 月。這意味著，1 月、2 月和3 月出生的小球員比同一屆球員大幾個月，最大的差距可能達到將近一年，這個差距在身體正在發育的少年時期不能忽視。

一個比同一屆球員大幾個月的小球員開始只有微小的優勢，體力上、反應上強那么一點點。但他很可能更受教練的重視，擁有更多的上場機會。起初，他的優勢或許并不明顯，但只要他是一塊好料子，通過刻苦的訓練，積累更多的比賽經驗，這些不斷增加的優勢將使他更有可能進入高級別的聯賽。

普林斯頓大學的馬修· 薩爾加尼克和哥倫比亞大學的鄧肯·沃茨在2005 年做過一個實驗。12207 名來自網絡的實驗參與者拿到了一張有48 首歌曲的歌單，他們被要求在聽完這些歌曲后給它們打分。

結果，當實驗參與者不知道其他人最近在聽什么歌時，問卷“最好聽的歌曲”中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歌；然而，一旦他們知道拿到的歌單是按照下載熱度排列的，不管那些歌是否真的熱門，他們都會紛紛效仿，去增加那些歌的后續熱度。

鄧肯·沃茨總結說，如果某個事物在一個恰當的節點上，比另一個事物人氣稍微高出一點，那它將變得更具人氣，這讓原本實力相當的競爭對手之間產生巨大的差異。

暢銷書《爆款》的作者埃爾伯斯說，娛樂產業的最終成功極易受到早期用戶的影響，每一條好評和每一次積極的討論，都會為某一部電影或某一首歌曲創造微小的優勢，當追隨早期用戶購買“娛樂產品”的人逐漸增多，這種優勢會在很大程度上被放大。

在這個世界上，有才華的人很多，才華固然是你的“基本盤”，但除去才華，運氣也可能決定你的成敗。當你對滾雪球般的“運氣動力學”有所了解，就不會認為運氣完全是從天而降的東西了。只要你堅持不懈，在每一個微小的地方領先別人一小步，假以時日，這些微弱的優勢會變得越來越大，甚至超過你的想象。

（楊賀勤摘自2020 年10 月9 日《今晚報》，禹天建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