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口述歷史采集規范及思考——以溫州地區為例

文/鄭重（浙江東方職業技術學院）

20世紀90年代以來，知青史研究逐漸興起。在知青史研究領域中，口述歷史研究是熱點。它不僅為知青史研究提供新的方向，而且也是搜集和補充知青上山下鄉運動史料的重要途徑之一。

一、溫州地區知青概況

我國各地的自然地理、時間跨度、人口分布等都有很大區別。因此，從個案、區域研究到總體研究才可更深入地了解知青上山下鄉運動。溫州是我國最早開展上山下鄉運動的地區之一。第一次是1955年9月17日，溫州114名青年志愿墾荒隊員前往浙江慶元。1956年1月29日，204名溫州青年志愿墾荒隊員來到大陳島墾荒，并因此榮獲團中央贈旗表彰。

第二次是1965年至1966年的兩年時間里，溫州專區組織市區、瑞安、樂清、洞頭、平陽（包括今蒼南）五縣、區中學剛畢業的1571名知識青年遷往新疆生產建設兵團。

1969年4月29日首批900名“老三屆”中學生遷往黑龍江，1970年5月16日第二批1300多人被遷往黑龍江。遷入地主要是黑龍江省東北部三江平原各縣農村，具體地點是同江、饒河、勃利、七臺河、樺南、樺川、寶清、湯原等縣。至1977年，這些支邊知青絕大多數都已返回溫州各城鎮。

溫州知青上山下鄉運動和全國其他地區一樣，是在黨和國家歷史發展的主線中開展起來的，但又有其吃苦耐勞、為國分憂、自強不息、甘于奉獻的自身特點。當年的溫州知青，目前絕大多數都已退出工作崗位，有較充裕的時間和精力回憶往事。只有通過他們對親身經歷的回憶，才能將真實情況展現出來，為溫州知青歷史研究提供基本條件。

二、受訪者的選擇

知青口述歷史屬于專題型口述歷史，受訪者的選擇與選題有密切關系。選題決定了受訪者的選擇方向。要開展溫州知青上山下鄉運動口述歷史項目，可從不同角度選擇受訪者：第一，從上山下鄉的時間維度選擇，有運動一開始就下鄉的，也有較晚參加的，時間跨度自20世紀50年代中期直到70年代中后期；第二，從空間維度選擇，涉及到祖國各地、四面八方，至少每個區域都要找到一位代表人物；第三，從涉及人員角度選擇，有不同文化程度的知青人群，也有與這些知青發生密切關系的相關人員，比如知青的親人、下鄉地當時的老鄉等；第四，就上山下鄉的模式而言，主要有農場、兵團、干校和農村插隊等。因此，受訪者的選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從以上四個角度去考量，選擇合適的受訪者。

在選擇好受訪者之后，要注意盡快收集受訪者背景資料。第一，在與受訪者接觸之前，通過文獻、數據庫盡可能查找關于受訪者的所有資料，分類整理成資料集并進行研讀，熟悉受訪者的知青生活經歷。第二，掌握與采訪主題內容、事件、人物相關的歷史和專業知識。

三、訪談提綱的設置

采訪者對受訪者的歷史背景與相關資料進行深入了解，列出有針對性的訪談提綱，所提問題切中要害，避免泛泛而談，注意事項如下：

第一，應注意提綱中的用詞，盡量用理性、中立的詞匯進行提問。

第二，共性問題與特性問題設置要相結合。比如溫州知青在同一地域的生活細節就屬于共性問題。設置共性問題的意義在于可增加采訪提問的規范性，使口述歷史文稿更加規范化；方便從中整理歸納出溫州知青的共同特點。對受訪者的一些與眾不同的成長經歷、工作經歷，要設置特性問題進行提問，比如涉及個人家庭背景、求學經歷、成就榮譽等方面，從而增加人物辨識度，使人物特點更加鮮明。

第三，問題設置應具有一定的結構性與層次感，務必突出重點，切勿形成流水賬。

第四，可多設置開放式問題，給受訪者口述提供一定自由度。

第五，訪談提綱應提前交給受訪者準備。在正式訪談之前，采訪者要與受訪者及時溝通和交換意見，以便隨時調整提綱。當然，采訪者對訪談背景和相關知識應有足夠了解。

四、開展正式訪談

口述歷史訪談依賴于采訪者與受訪者之間的互動與合作，采訪者的提問是引導訪談內容與方向的關鍵。在提問時，采訪者需注意以下幾點：第一，采訪者根據訪談提綱進行提問，提問應簡潔、明確，避免受訪者不清楚口述重點。第二，如受訪者口述內容脫離訪談主題，采訪者要通過適當提問將受訪者引導到訪談主題上來。第三，要注意提問方式，切忌提問可能讓受訪者引起不適的敏感性問題，充分尊重受訪者的隱私與情感。

采訪者的職責并不僅僅限于提問，在訪談過程中，采訪者不應被訪談提綱過分牽制，需與受訪者形成良好互動，做到積極傾聽和適時回應。在訪談過程中，面部表情和身體姿態等身體語言也是表達與呈現交談者情緒與感情的重要信息線索。采訪者應敏銳觀察受訪者身體語言的表現與變化，以便及時調整自己的提問與回應方式。在訪談過程中，采訪者還可借助老知青生活照片、日記、證書與工作日志等記憶刺激物，幫助受訪者回憶并挖掘更多信息。

五、文稿編輯方法

根據知青口述歷史訪談主題要求，整理者需對原始錄音稿進行必要的修訂、調整、刪除、增補等編輯工作，便于讀者能夠有效閱讀、準確理解。整理者一般從參與采訪的人員中選擇。

第一，考慮到訪談可能涉及個人隱私或對他人名譽與利益產生影響，為避免產生不必要的法律與倫理糾紛，在編輯時，受訪者或采訪者可能會要求刪除部分內容。此外，整理者需對原始錄音稿中存在的脫離訪談主題的內容，沒有意義的重復語句、語氣詞與連接詞，以及不必要的插話等內容予以刪除。第二，知青口述歷史訪談主要形式為主題式訪談，其訪談提綱設計一般都有一定的結構與框架。而在正式訪談時，受訪者未必嚴格按照采訪者的提問順序進行口述，會出現倒敘、插敘等情況。為確保訪談內容的內在邏輯性，整理者需對原始錄音稿進行一定程度的結構調整。第三，整理者在不影響原意的前提下，可對原始錄音稿中容易引起歧義或理解困難的語句表達方式與語法形式進行必要的修改與編輯。尤其是那些脫離訪談語境而無法準確表達意義的語句，則需要整理者添加詞語或語句予以完善。

六、溫州地區知青口述歷史研究需要注意的問題

第一，知青口述歷史來源于個人回憶，由于時間久遠，或由于個人主觀因素，他們的口述歷史可能和文獻檔案資料有出入。因此，在編輯錄音稿時應盡可能將口述史料與其他文獻檔案資料進行互相印證。

第二，一部分了解溫州知青情況的人年事已高，亟待進行搶救性采訪。溫州知青下鄉地的當地人大部分已年過古稀，很難準確回憶細節。因此，在這類當事人在世時，將口述歷史記錄并保留下來刻不容緩。

第三，知青口述歷史可應用于溫州當代史研究，需要進一步挖掘。筆者在查閱溫州地區地方志和地方史時發現，有關知識青年生活細節的歷史片段記載寥寥，多是中央及各級知青辦下發的政策性文件內容。因此，應該將口述史料應用于地方當代史研究。比如，有受訪者提到，1976年之后，浙江各地（包括溫州）發展了一批由知青白手起家建立的企業和由城鎮街道、居民區舉辦的集體企業，它對繁榮經濟、活躍市場、廣開就業之路、促進社會的安定團結都起到顯著作用。1979年7月27日，中國人民銀行浙江省分行向全省各級銀行下發《對市區街道和縣城城鎮集體企業貸款的暫行規定》，要求全省各級人民銀行，對城鎮集體企業和知青企業，在貫徹自力更生、勤儉辦一切事業的原則下準予在銀行開戶，并給予貸款上的積極支持。這是一條很重要的歷史線索，對研究溫州地區金融歷史大有裨益。因此，知青口述史料急需進一步挖掘，其能再現原本被檔案史料和文獻史料所忽視的人物和事件，從而為研究溫州當代史提供新視角。

綜上所述，溫州知青口述歷史的采集與整理是溫州知青歷史研究者的迫切任務。規范地對溫州知青口述歷史進行挖掘與整理工作，不僅能真實、系統呈現溫州知青歷史，而且能更有效地開展對溫州知青歷史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