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約束條件下青河縣沙棘工程林可持續發展路徑研究

宋 薇，程 平

（1.新疆匯智工程咨詢有限公司，烏魯木齊 830000；2.新疆林業科學院，烏魯木齊 830000）

荒漠和綠洲是干旱區獨具特色的2 種生態景觀。綠洲既是干旱區人類文明的搖籃和人類賴以生存發展的空間，也是現代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基礎［1］。綠洲的資源稟賦與環境承載能力對社會經濟的發展具有客觀約束力。工程造林是促進社會發展與生態文明建設平衡的重要途徑，不僅能夠創造生態效益，增加環境承載量，同時也能為當地經濟發展提供新的動力［2］。干旱區生態環境惡劣，干旱、土地鹽堿化和沙漠化等現象嚴重［3，4］，不利于林業生態的恢復與林業產業的可持續發展，工程林建設為干旱區發展現代林業與生態環境保護提供了新的發展路徑［5］。工程林建設兼具經濟、社會與生態效益，是林業生態工程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以林業建設為主體、以經濟發展為突破口、以市場為導向的林業建設新模式［6］。工程林建設的關鍵性目標是可持續發展，其核心要義是在滿足當代人基本需求的同時提升生產潛力，并確保不同代際人口都有平等的機會［7，8］，即既要滿足社會經濟的發展需求，又不能縮減林業產業的資源稟賦以及環境承載能力。在林業建設與發展過程中，林業建設與林業產業發展的關系密切且互為依托，林業建設是林業產業發展的基礎，林業產業發展是林業建設的核心動力。本研究結合新疆青河縣沙棘工程林的發展經驗，探討工程林建設的系統性、資源的可持續循環性與效益的協調性、統一性，分析工程林建設與發展過程中存在的主要問題，研究工程林建設可持續發展的路徑與策略。

1 工程林建設可持續發展的內涵及分析框架

1.1 工程林建設可持續發展的內涵

世界環境與發展委員會在《我們共同的未來》報告中，將可持續發展定義為能滿足當代人的需求又不對后代人滿足其需求而構成危害的發展［9］。可持續發展的目標是實現社會、經濟、文化、資源、環境、生活等各方面的協調發展［10］。林業可持續發展是在特定區域內不危害當代人以及后代人對森林生態系統產品和服務需求能力的林業［11］。其中，可持續性是林業發展的基本屬性，需求能力強調自然資源、經濟資源與社會資源存量不隨時間的變化而縮減［12］。林業可持續發展的首要目標是森林生態效益的提升，其次是經濟功能的實現和滿足人類社會文化與物質的需求［13］。

1.2 工程林建設可持續發展的分析框架

根據可持續發展的內涵與基本要求，工程林建設可持續發展的分析框架主要從宏觀、微觀2 個層面展開。宏觀層面主要從工程林的生態-社會-經濟和環境-資源2 個維度展開。工程林是系統性工程，在建設過程中需要依據系統性原則與系統性思想，從而進行整體的分析與優化。作為林業生態系統的有機組成部分，工程林建設不僅要注重自身的系統性，其發展應當與林業可持續發展理念相結合，在實現工程林建設經濟、社會、生態效益子目標的同時，需要同社會、經濟、資源、環境等宏觀系統形成和諧統一的聯合體。工程林建設會帶來人力、物質與自然資源的消耗，因此，其必然受到區域資源與環境承載能力的約束。

微觀層面主要圍繞工程林建設、林業產業以及二者相互作用關系3 個方面進行探討。工程林建設包括工程林地勘察設計、決策與規劃、組織實施、建設過程管理與后期管護等，通過科學部署與決策形成系統性工程。林業產業是兼具經濟、社會與生態功能的聯合體，是基于林業資源衍生出的向社會提供林產品的行業部門。工程林建設的統一規劃、設計與推進過程對林業產業的形成具有指導性作用，同時林業產業對工程林建設的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影響。因此，需要充分發揮林業資源優勢，積極推進林業產業化建設，同時依托林業產業進行工程林建設與布局，形成良性互動與循環。

2 荒漠綠洲工程林典型案例——青河縣沙棘工程林

2.1 研究區域概況

2.1.1 自然環境概況 青河縣地處新疆準噶爾盆地東北邊緣、阿爾泰山東南麓，東北兩面同蒙古國交界，西鄰富蘊縣，南連昌吉回族自治州奇臺縣，是阿勒泰地區最東邊的縣，位于89°47′～91°04′E，45°00′～47°20′N，南北最長258 km，東西最寬110 km，總面積15 579.5 km2，占全疆面積近1%，邊界線長達280 km。青河縣是高海拔、高緯度地區，縣內最高處海拔3 659 m，最低處海拔900 m，極端最低氣溫-53 ℃，最高氣溫36.5 ℃。全縣轄5 鄉2 鎮52 個行政村，總人口6.47 萬人，由哈薩克族、漢族、蒙古族、回族、維吾爾族等16 個民族組成，主要以哈薩克族為主。青河縣平原區林業面積247 301.05 hm2，共區劃林班74 個、小班3 518 個，森林覆蓋率達20.07%。全縣森林主要樹種有西伯利亞落葉松、西伯利亞云杉、阿爾泰山楂、疣枝樺、苦楊、白柳、紅柳、梭梭、沙棘等。2001—2015 年，青河縣結合國家退耕還林政策、三北防護林工程造林活動，完成人工造林14 200 hm2，其中，退耕還林2 866.67 hm2，宜林荒山、荒地造林6 866.67 hm2，重點防護林建設4 466.67 hm2。

2.1.2 青河縣沙棘工程林建設概況 2002 年至今，青河縣沙棘造林可以分為4 個發展階段，分別是引種試驗階段、政策推廣階段、成熟階段、增長停滯階段。引種試驗階段（2002—2003 年），青河縣先后從黑龍江、遼寧、山東等省的沙棘種苗研究所引進向陽、橙色、楚伊、渾金、阿爾泰新聞、遼阜一號、阿列伊（雄株）等數10 個大果沙棘品種，進行引種試驗。政策推廣階段（2003—2006 年），依托退耕還林政策，青河縣沙棘種植面積迅速形成規模，由引種試驗階段的666.67 hm2增長至2 866.66 hm2。 成熟階段（2007—2014 年），依托三北防護林、荒山造林等項目，青河縣進一步擴大沙棘工程林的種植規模。與此同時，社會資本的參與也為沙棘工程林注入了新活力。在此階段，沙棘良種繁育工作也獲得新進展，通過連續5 年的科學培育和鑒定，2009 年最終確定了向陽、楚伊、阿爾泰新聞、阿列伊（雄株）等4 個適合高寒山區種植的果用型大果沙棘品種。增長停滯階段（2015 年至今），由于適宜種植沙棘的耕地面積有限以及經濟效益下滑，青河縣沙棘增長規模出現停滯，沙棘產業發展問題日益凸顯。青河縣沙棘工程林各發展階段的情況如表1 所示。

經過10 多年的發展，青河縣沙棘工程林逐步形成規模，為林業規模化種植提供了可借鑒經驗。青河縣沙棘工程林基本情況如表2 所示。

表1 青河縣沙棘工程林的發展階段

表2 青河縣沙棘工程林基本情況

2.2 沙棘工程林的宏觀層面分析

沙棘工程林建設是根據青河縣綠洲城市資源環境特點而制定的林業發展戰略。由于青河縣氣候干旱且生態環境脆弱，立地質量差，造林難度大，傳統的造林方式成本高昂，導致難以完成人工造林與區域生態功能恢復，因此，采取工程林建設方式，由青河縣林業局與阿勒泰地區林科所、新疆農業大學、新疆林業科學院及山東、遼寧等地科研院所合作，選育出4 種抗旱耐寒且經濟價值高的大果沙棘良種。同時，設立阿勒泰小漿果研究中心與國家大果沙棘良種基地，開展種質資源保存、品種選育以及良種繁育工作。在作物栽培管理方面，結合青河縣的自然環境條件，制定了《大果沙棘無性繁殖育苗技術規程》《大果沙棘有害生物防治技術規程》《大果沙棘栽培技術規程》等作為技術支撐，利用有限的資源開展工程林建設，使得工程林生態系統建設適應當地的自然環境。

青河縣沙棘工程林發展的關鍵是“生態-社會-經濟”的協同，沙棘工程林的生態、社會、經濟功能子系統中的各要素相互作用、相互協調。在生態效益方面，經過沙棘工程林建設，青河縣森林覆蓋率由2014 年的7.8% 提高到2015 年的8.5%，水土流失量減少10% 以上，空氣質量達到國家一級標準，水質達到國家二類標準，3 年以上的沙棘林每年每公頃固沙550 t，風蝕減少85%，地表徑流減少80%。在社會效益方面，每年沙棘果采摘季輻射帶動剩余勞動力7 000 余人就業創收，提升了當地居民的生活水平，同時提供了多種多樣的休閑娛樂方式，促進了當地旅游業的發展。在經濟效益方面，2016 年各企業收購沙棘果實2 500 多t，沙棘葉400 多t，創造產值4 000 萬元，同時兼顧農戶的經濟效益，沙棘種植戶年人均增收2 000 元。

2.3 沙棘工程林的微觀層面分析

青河縣沙棘工程林建設采取“政府扶持+科技支撐+農戶經營+企業帶動”四位一體的發展模式。政府扶持主要包括地區、縣、鄉（鎮）政府提供項目或資金支持，根據項目資金預算，組織、規劃、實施造林，并爭取林業項目支撐造林，如“退耕還林”“三北四期”“三北五期”等項目。通過政府前期的項目規劃、項目支撐、資金支持形成造林的激勵政策，通過政策宣傳引導其他經營主體參與，形成沙棘工程林的多元化支撐，提供良好的政策環境。科技支撐是發展沙棘工程林的重要內容，科技支撐對林業產業的發展與定位具有決定性的作用。通過建立阿勒泰地區小漿果研究中心、國家大果沙棘良種基地等，對沙棘栽培與管理進行科技示范，并向農戶免費提供優質苗木。林業產業包括農戶、沙棘加工企業以及其他主體，農戶主要從事沙棘的種植經營活動，利用沙棘果帶來的經濟收入不斷擴大種植面積，提高沙棘工程林的管理質量。企業主要提供沙棘果、沙棘葉的加工服務以及沙棘果的貯藏等，如新疆伊犁州惠華酒業有限公司通過加工制作沙棘飲品、沙棘油等產品，年產值可達4 000 萬～5 000 萬元，凈利潤可達20% 以上。

圖1 沙棘工程林建設與沙棘產業發展概況

由沙棘工程林建設與沙棘產業發展概況（圖1）可知，沙棘工程林建設是沙棘產業發展的基礎，沙棘工程林的生態系統為社會提供林副產品，在林副產品的生產與經營過程中逐步形成沙棘產業。沙棘產業積累的資金又向沙棘工程林建設流動，促進沙棘工程林建設逐步形成規模，二者相互促進、相互融合。

3 青河縣沙棘工程林可持續發展存在的問題

3.1 原有沙棘林退化問題凸顯

沙棘林在種植過程中面臨著林木退化的問題，會降低沙棘產量，對沙棘生產產生負面影響。沙棘造林的時間較為集中，面臨著大規模沙棘林老化問題，沙棘林的更新改造成本高、難度大，但不更新改造則面臨著沙棘減產、土地生產率下降等問題。沙棘種植收益的減少也使得農戶對沙棘林更新改造的預期降低，不愿意對沙棘林進行更新改造，即使政府投資進行更新改造，農戶也可能會轉向其他產業。

3.2 農戶種植標準化程度較低

在生產經營過程中，農戶的田間管理意識薄弱。沙棘標準化種植株間距為2 m×4 m，但由于缺乏田間管理，如林果修剪、除草等，沙棘田難以進行標準化作業，部分沙棘郁閉度較高，難以實施人工采摘。由于無法進行機械化作業，沙棘產業無法成為勞動密集型產業，使得沙棘種植成本急劇攀升，農戶的利潤空間縮小。

3.3 沙棘產品市場發展相對滯后

沙棘產業發展初期是政策導向型產業，政府的推動作用明顯，但沙棘產品市場發展滯后。隨著政府政策推動，沙棘種植規模不斷擴大，但市場發展滯后尤其是加工型企業收購能力不足，沙棘產品市場面臨供大于求的局面，難以保障農戶的經濟利益。2008 年沙棘果市場價格可達8 元/kg；而2017 年收購價格僅為4～5 元/kg。青河縣沙棘加工企業僅有4 家，容易導致縣域范圍內的收購壟斷行為，而農戶在銷售市場缺乏議價能力。

4 荒漠綠洲工程林可持續發展的機遇與挑戰

4.1 工程林可持續發展的機遇

4.1.1 國家政策支持生態文明建設 黨的十九大明確了生態文明建設的地位，其中包括林業生態文明建設，林業生態文明建設與林業產業結構改革進入了新的發展階段。在新時期，生態恢復與環境保護相關法律法規逐步健全，各產業發展更加注重資源環境的協調性以及產業發展的可持續性，綠色經濟產業發展成為主要導向，政策支持、理念轉換、產業支撐共同為工程林的可持續發展創造了良好契機。

4.1.2 林業科技發展支撐林業建設 在林業科技領域，國家實施了林業科技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在生態建設、林業種業創新、森林培育、林業產業升級等科技領域均取得重大進展，積極建設林業科技平臺，增強科技保障服務能力，深入林業重大問題研究，促進林業生態工程的建設與發展。通過科技支撐，干旱區造林難題可以得到有效地解決，科學規劃決策可以促進工程林生態-社會-經濟功能的協調發展，從而實現工程林的可持續發展。

4.1.3 林業碳匯產業促進林業發展 林業碳匯是新興業態，通過造林、再造林和森林管理實現森林的儲碳功能，吸收和固定大氣中的CO2，按照相關規則參與林業碳匯交易，在企業實現經濟效益的同時促進林業生態文明建設。林業碳匯交易市場的發展為工程林可持續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路。

4.2 工程林可持續發展的挑戰

4.2.1 資源環境約束林業發展規模 工程林項目建設初期，干旱區水資源與土地資源對工程林建設形成資源約束，干旱與寒冷的氣候環境使得人工林培育難度增大。工程林項目實施優先選擇宜林地區，但后期造林難度逐漸增大，高昂的建設成本使得工程造林規模停滯，依托財政力量的造林難以持續進行。

4.2.2 工程林建設與林業產業發展失衡 工程林建設與林業產業發展存在結構性失衡，工程林建設的目標是兼顧生態-社會-經濟效益，并實現工程林的可持續發展。但在實踐過程中，往往難以實現三者的協同，林業產業結構單一，未能形成高效的產業鏈條。林業產業規模與工程林建設規模差距較大，難以實現林業產業與工程林建設的良性互動與有效循環，制約了工程林的可持續發展。

4.2.3 市場經濟因素影響林業可持續發展 為解決項目資金問題，新疆干旱區的工程林建設通常采用林果苗木作為主要樹種，發動社會力量參與建設。在建設初期，林果經濟效益促進了工程林建設，但后期林果經濟效益下滑，導致社會參與建設的積極性降低，工程林的管護問題突出。市場經濟因素對工程林建設的作用明顯，但同時也為工程林可持續發展帶來潛在風險。

5 小結

工程林建設是干旱區林業發展的重要途徑。傳統的造林方式難以實現資源-環境瓶頸的突破，也難以滿足林業現代化建設的需要。工程林在工程建設方面具有系統性、協調性和統一性的特點，更能從局部突破資源-環境的約束，實現工程林建設與周邊環境的和諧發展、相互促進、相互融合。從林業生態系統的功能拓展層面來看，工程林的生態-社會-經濟子系統更加多元化，在不同的發展時期可以在各個子系統中相互轉換，符合林業宏觀發展的戰略要求。工程林建設模式在干旱區綠洲城市周邊的林業生態文明建設中逐漸成為主流，但其發展是否可持續也面臨著機遇與挑戰，需要結合實際不斷探索，積累工程林建設與發展的經驗，促進工程林建設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