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文言之美
——以《岳陽樓記》教學為例

■吳蘭娟

新課標指出：語文課程對繼承和弘揚中華民族優秀文化傳統，增強民族文化認同感，增強民族凝聚力和創造力，具有不可替代的優勢。當前文言文教學中存在著過分強調知識本位，忽視文章美育和德育的問題。死記硬背的教學模式，正在摧毀學生對古典文學、文化的興趣。針對當前文言教學中的問題，筆者以執教《岳陽樓記》為例，對文言文的教學進行了探索。

一、咬文嚼字品文言之美

朱光潛先生說：“咬文嚼字，在表面上像只是斟酌文字的分量，在實際上就是調整思想和情感。”在教學文言文的過程中，我們應有一字不肯放松的精神，把握文言文的內涵。以下以教學《岳陽樓記》第二段為例。

生：“銜遠山，吞長江”的“銜”是什么意思？

生：“銜”是連接的意思，連接著遠山，吞吐長江。

師：翻譯得很好，為什么不用連遠山，吞長江？

生：我查了字典，“銜”有含著的意思，和“吞”放在一起，仿佛洞庭湖能吞吐群山和長江，讓人感受到洞庭湖的波瀾壯闊。

師：你很擅長利用工具書，“銜”和“吞”用擬人的方式，賦予洞庭湖動感，和后面的“浩浩湯湯，橫無際涯”總寫了洞庭湖的壯闊盛覽。

生：“橫無際涯”的“橫”如何理解？

生：“橫”是廣闊的意思。

師：可以用“廣無際涯”嗎？

生：不可以。橫無際涯讓人感覺洞庭湖是水平方向無限延伸，水天相接，無邊無際，具有很強的畫面感。

師：很形象，讓我想到了林則徐的“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橫”寫出了富有氣魄的洞庭湖。

生：朝暉夕陰的“暉”怎么理解？

生：“暉”是日光的意思。

師：既然是日光，表現的是晴天的景象，為何不用朝晴夕陰呢？

生：“暉”不僅讓人感受到天氣晴朗，還讓我想象到陽光灑在湖面上五光十色的景象，仿佛看到了岳陽樓上晴雨不同的光景，畫面形象生動，難怪作者說“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

師：你的想象力非常豐富，帶我們領略了洞庭湖上光影之美。

生：“遷客騷人”我有點不理解。

生：“遷”是貶謫的意思，“騷人”是文人。

師：既然“騷人”是“文人”，為何不用“遷客文人”？

生：“騷人”用典，出自《離騷》，指像屈原一樣有才華的文人。

師：“騷人”除了有才華，還有懷才不遇之感，因此用“遷客騷人”既對偶，又為下文抒發覽物之情奠定基調。

通過以上教學我們發現，“通過對‘言’的深層揣摩與探究，推進對‘文’的內涵深度解讀，達到‘文’‘言’高度統一，實現學生言語習得從感性到理性載道智性的飛躍。”

二、淺斟慢酌品景色之美

《岳陽樓記》的寫景特點鮮明，執教者在教學中著重通過分析意象和語言特點帶領學生把握文章寫景之“奇”。

師：王國維說“一切景語皆情語”，第3、4小節借景抒情，請同學們找找3、4兩節的意象，想想意象和情感之間有什么內在聯系？

生：我們討論了第3小節，本節抒發了遷客騷人的無限悲情。選用的意象有風、浪、太陽、星辰、山、人、老虎和猿猴。這些意象都讓我感到壓抑，與作者抒發“去國懷鄉、憂讒畏譏”的感受是相似的。

師：風、浪、太陽、星辰為何會讓人感到壓抑？

生：因為“風陰”“浪濁”“日星隱耀”讓人感到十分的昏暗，營造出了陰雨天氣的壓抑之感。

師：很好，這些意象在色彩上是陰沉的、昏暗的，渲染蕭瑟氛圍，自然引發悲涼之感。因此我們在關注意象時，要時刻留心景物的限定詞，從修飾詞中窺探作者深微的情感。

生：我認為“虎嘯猿啼”也很能渲染悲情。老虎的叫聲氣勢洶洶，充滿殺氣，自然引起擔憂恐懼之情，而猿猴的叫聲讓我想起了“猿鳴三聲淚沾裳”，非常凄涼。

師：你擅長將學過的知識靈活運用。這一句從聽覺角度渲染悲涼的氣氛，和前面的視覺景象相結合，我們可以發現什么？

生：發現了作者調動多個感官帶領我們感受覽物之悲情。

生：我們主要討論了第4小節。從沙鷗、錦鱗、白芷、蘭花、皓月、漁歌等感受到了愉悅之情。這節的景物是五彩斑斕的，與上一節的昏暗不同，讓我感覺像看動畫般，色彩一點一點蔓延開的感覺，富有動感，充滿了生機，讓人心曠神怡。

師：分析得很好，從色彩上挖掘了意象帶給人的愉悅之感。還有沒有顏色詞讓人感受到活力？

生：還有郁郁青青、一碧萬頃，這些鮮艷的綠色，帶給人希望和活力之感。

師：補充得很好，這些詞語在色彩和情感上是和諧的，達到了情景交融的效果。還有沒有情景交融的意象？

生 ：“ 錦鱗 ”“岸 芷 汀蘭 ”“躍 金 ”“沉 璧”都是十分美好的意象，激起了我對洞庭湖美景的向往，抒發快樂之情。

師：本節有很多像“岸芷汀蘭”“浮光躍金”這樣的對偶句，為什么要用對偶來寫景呢？

生：我認為對偶很工整，感情上層層遞進，讓我更能領會作者的情感。

生：我認為對偶讀來朗朗上口，仿佛各種畫面排山倒海而來，畫面感很強。

師：同學們分析得很好。北宋詩人陳師道曾經指出，“范文正公為《岳陽樓記》，用對語說時景，世以為奇。”通過同學們的分析，我相信大家也感受到了文章之奇，范仲淹在寫作文章上的突破和創新。

三、知人論世品人格之美

“教師要善于構建多樣化的教學探究活動，充分拓寬初中生的文化視野，培養學生良好的創新能力與探究意識，擁有較強的審美情趣與文化體驗。”因此執教者從寫作手法入手，知人論世探討了范仲淹的人格魅力。

出示三大名樓的圖片，請學生找出哪一幅是岳陽樓。

師：我們學習了《岳陽樓記》卻找不出岳陽樓，究其原因是本文名為《岳陽樓記》，但寫岳陽樓的句子卻很少，請同學們利用背景資料和課文找找原因？

生：我從“前人之述備矣”看出作者為了避免和前人重復，所以不對岳陽樓進行大量描寫。

師：很好，這樣寫避免重復，另辟蹊徑，可見范文正公在文學創作上的機樞之心。

生：我從“屬予作文以記之”和背景材料知道了這篇文章是范仲淹想象的，他沒見過岳陽樓，因此范仲淹不直接對岳陽樓描摹狀物。

出示背景：1046年，范仲淹的摯友滕子京謫守巴陵郡，重修岳陽樓。當時，范仲淹亦被貶在鄧州做官。滕子京請范仲淹為重修岳陽樓寫記，并送去一本《洞庭晚秋圖》。范仲淹依據此圖，憑著豐富的想象，寫下了千古名篇《岳陽樓記》。

師：本篇文章是作者的想象，但我們卻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岳陽樓上觀景之美，可見寫作中追求的“真”是細節的真實、情感的真實。

生：背景資料告訴我們，滕子京罕受人言，因此作者想通過文章規勸他，讓他能夠有曠達的胸襟和以天下為己任的抱負，寫作目的不在于寫樓。

出示背景：滕子京負大才，為眾忌疾，自慶陽帥謫巴陵，憤郁頗見辭色。文正與之同年，友善，愛其才，恐后貽禍。然滕豪邁自負，罕受人言，正患無隙以規之。子京忽以書抵文正，求《岳陽樓記》。故《記》中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其意蓋在諫故人耳。

師：有沒有同學能從原文找出佐證他的觀點的話。

生：“微斯人，吾誰與歸”表明范仲淹在規勸友人要堅守自己的志向，要曠達。

出示《宋史》里關于范仲淹生平的介紹。

范仲淹二歲而孤，家貧無依，而少有大志，以天下為己任。發憤苦讀，憊甚，輒以涼水沃面；食不給，啖粥而讀，人不堪其憂，仲淹不改其樂也。既仕，每慷慨論天下事，奮不顧身。以力主革除弊政，被讒受貶，慶歷五年由參知政事謫守鄧州。勤政愛民，有政聲，常自誦曰：“士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也。”死之日，四方聞者，皆為嘆息。

師：我們看一看背景資料，再讀一讀“微斯人，吾誰與歸”，還能不能讀出其他的意味？

生：在規勸之意外我還讀出了作者和滕子京惺惺相惜的感覺，作者和滕子京同是天涯淪落人。

生：我讀出了范仲淹憂國憂民的思想，讀出了他堅定的意志。

生：我讀出了范仲淹和滕子京志趣相投，滕子京貶謫后仍勵精圖治，使巴陵郡政通人和。而范仲淹即使被貶仍勤政愛民。感受到了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胸襟和以天下為己任的政治抱負。

師：你們深得范仲淹的一片冰心，而任何思想都不可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其實范仲淹的思想是與儒家傳統思想一脈相承的。

出示資料：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孟子·梁惠王下》

師：我們可以看出范仲淹“先憂后樂”的思想，是對儒家傳統“與民同樂”觀念的發展，更具有居安思危的憂患意識和苦己為人的奉獻精神。由此我們知道了《岳陽樓記》略寫樓的原因是什么？

生：范仲淹寫作本文目的不在寫樓，而在于勸諫、抒情，抒發自己的胸襟。

《岳陽樓記》是一篇詠物言志的美文，古文的語言障礙不應成為中學生領悟傳統文化的鴻溝，我們既要讓學生發現“文”與“言”之美，更要讓學生知其精神美，提高學生的語文核心素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