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力勇
摘 要:明代中期,以海瑞、徐學謨為代表的一批官員嘗試著以自己的行為來影響乃至于改變世風,公文創作便是一個有力武器。本文以海瑞、徐學謨二人作品為基礎,對其寫作理論及公文創作情況進行簡析,以期對我們當下的公文寫作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海瑞;徐學謨;寫作理論;公文創作
明代中期,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加速發展,江南地區的世風人情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眼看著官僚腐敗、國勢日弱,有一批以海瑞、徐學謨為代表的官員嘗試著以自己的行為來影響乃至于改變世風,公文創作便是其中一個極為有力的武器。不過,從目前學術界研究的現狀來看,對海瑞、徐學謨兩人的研究還不夠深入。比如海瑞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海瑞的生平事跡、人格思想等方面,對其公文的關注也僅限于《治安疏》等寥寥數篇;而徐學謨的研究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被淡忘的,直到進入21世紀才開始進入研究者視野,如黃仁生和夏咸淳均撰文對徐學謨其人其作有所關注介紹,不過多數文章對于徐學謨都是一筆帶過[1],尤其公文研究這一領域更是從未涉及。
因此,本文擬從海瑞、徐學謨兩人生平與公文作品入手,并將研究放入明代中期社會的大背景中進行考察,為研究中國古代公文史奠定較客觀、全面的視角,也為當下公文寫作提供重要的借鑒。
海瑞(1514—1587),瓊山(今海南海口)人,明嘉靖二十八年鄉試中舉,其生平跨正德、嘉靖、隆慶、萬歷四朝,歷任福建南平教諭、浙江淳安知縣、江西興國知縣、右僉都御史等職。海瑞沒有專門撰文來表達自己寫作理論,但我們可從其文風中見其所持文論,《治安疏》與《禁饋送告示》這兩篇痛擊時弊的公文即為其例。
明代中期,為了實現儒家積極救世觀念,一些廉吏選擇采取用激烈言辭向皇帝進諫的方式,像羅玘《乞定宗社大計之疏》、王守仁《諫迎佛疏》等。當然,最有名、最能體現激言勸諫特色同時又最具影響力的公文作品,當推海瑞的上行公文名篇《治安疏》:
陛下則銳精未久,妄念牽之而去矣……謂長生可得,而一意玄修。……二十余年不視朝,綱紀馳矣……天下吏貪將弱,民不聊生,水旱靡時,盜賊滋熾……陛下破產禮佛日甚,室如縣罄,十余年來極矣。[2]
在給皇帝的上書中直接點出“嘉靖”這一明世宗朱厚熜正在使用的年號且引用有著強烈諷刺意味的民謠“嘉靖者言家家皆凈而無財用也”,又用“妄念牽之”“法紀弛矣”“幡然悟悔”“數十年君道之誤”這類情感色彩濃烈的字眼,明世宗朱厚熜看后勃然大怒也自在情理之中。這一公文從秘書工作本身而言可能并不合適,但若從明代中期這樣一個特殊的時代背景來說,又頗有合理之處。細讀《治安疏》原文,我們發現海瑞把“君道不正”和“臣職不明”列為天下最要緊的事,再對比當時臣子們的群像是“大臣持祿而外為諛,小臣畏罪而面為順”。在海瑞看來,正是這種情況才導致君主無法了解到現實,這讓他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所以才會寫這則上行文來“昧死竭忠”“惓惓為陛下言之”。顯然在海瑞頭腦中,他是真心把明世宗朱厚熜歸于明君形象,他的激烈言辭是完全站在君主的角度來寫的,真可以稱得上是“身在兵位,胸為帥謀”了。
與“疏”不同,“示”是下行公文。在海瑞存世公文中,這類公文也有不少,比如他在淳安當知縣時所擬的這則《禁饋送告示》開頭是這樣寫的:“接受所部內饋送土宜禮物,受者笞四十,與者減一等,律有明禁……窮詰所以,蓋沿襲舊日風習,今日視為常事。”在這一禁止送禮的告示中,海瑞從淳安知縣身份出發,針對當地送禮的陋習發出了自己的聲音[3]。
整則公文由表及里,層層深入,也有從對方角度設想的地方,比如:“若有美意,則周爾鄰里鄉黨之急可也;官有俸祿,何故繼富?”有法可依,違法必究,所以最后這則公文落到了違規必罰的嚴格規定上,指明以后無論是誰,如果“送薪送菜入縣門者”就全部都“以財囑論罪”。除此之外,海瑞還列出了其他種種注意事項,細如“鄉宦禮物”也有了明確規定,若夾帶即處以“重責枷號”。這些方面都顯出海瑞作為一個廉吏的特色,同時也體現出其公文寫作極重應用時效。
徐學謨(1522—1593),嘉定縣(今上海)人,明嘉靖二十九年進士,其生平跨嘉靖、隆慶、萬歷三朝,最后官至禮部尚書。對于公文寫作的理論,徐學謨并沒有明確提到,但我們可以在他的文集中尋找到一些可供研究參考的材料。比如下面這篇《刻<騷選>序》中所提到的觀點,就頗值得關注:
文字之肇,所從來遠矣,然詞家者流則言人人殊,何哉?《三百篇》尚矣……浸淫于國初,詩道幾亡矣!幸弘德間二三君子相與切劘,力障其瀾而趨之古,取戰國、漢、魏、齊、梁人之所為,掇其英咀其華而組繢之,無遺巧矣。然當其時,已有亟于型范、薄于風神之病……乃今詞家……有不病而顰、無從而涕之語,于情之所至何當焉?[4]
從這篇序文中我們可以看出,在徐學謨眼中,文學作品應該在抒發自己感情的同時又一定要注重源頭,所以他在這篇序文中提出并希望這本《騷選》可以引領當世人不再學時文,轉而“溯漢、魏以上薄《風》《雅》”,回歸于傳統之中[5]。中晚明性靈派“獨抒性靈,不拘格套”的說法在當時頗有影響,徐學謨對此顯然并不認同,他特別看重的是儒家六經,這屬于很多中國傳統士大夫都有的宗經崇古傳統,所以在《與郭美命》一文中,他明確指出“宇宙文章,權興于六經而其精華盡發于七大家”,但當時的作者卻看不起這種文章傳統,而是“自生一種剿襲口聲,可厭之甚”[6]。文以載道,這種將唐宋散文也同樣視作儒家六經載體的觀念,也頗符合徐學謨禮部尚書身份。
海瑞和徐學謨的寫作理論和公文作品,對我們當下的辦公室行政管理工作實務與文秘人員公文寫作頗有借鑒意義,值得反復學習體會引以為戒。同時,“身在兵位,胸為帥謀”也是每一個為領導寫文的秘書一定要具備的視野和格局。怎樣急領導之急,想領導之想,怎樣從推動事業發展的角度撰寫公文,這些都是新時代秘書公文寫作的題中應有之意。
參考文獻
[1]王晴璐.徐學謨的生平交游、文學思想與詩文創作初探[D].上海:復旦大學,2010.
[2]海瑞.海瑞集[M].北京:中華書局,1962:217.
[3]賈玉明.海瑞清官意識的政治哲學探析[D].天津:南開大學,2011.
[4]徐學謨.徐氏海隅集[M].濟南:齊魯書社,1996:442.
[5]王晴璐.徐學謨文學思想平議[J].文學遺產,2015(04):103–112.
[6]徐學謨.歸有園稿[M].濟南:齊魯書社,1996: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