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和小花

父親抱回一只小狗，胖乎乎的，名叫圓圓。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太過柔軟，和它不太相配。

圓圓越長越大，威猛雄健，更讓我覺得只有賽虎、獵豹，或者子彈、閃電這樣的名字，才配得上它的身姿。

圓圓一天到晚活蹦亂跳的，與貓咪小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花總是懶洋洋的，不是躺在門口的石階上，就是躺在檐下扇谷子的風車上，瞇著眼睛，不知是在睡覺，還是在思考貓生。

俗話說：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圓圓卻不在乎，對它來說，抓耗子是一項很有趣的游戲，它常常主動出擊，樂此不疲。小花反倒站在一旁，悠閑地看著。每當老鼠竄上柜頂或者房梁，圓圓只能干著急時，小花才會大展身手，飛檐走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老鼠擒住。圓圓和小花配合得如此默契，我家的老鼠很快絕跡。

當我們出門干活的時候，母親總會吩咐：圓圓看家，小花捉鼠?；蚴牵瑘A圓趕雞，小花捉鼠。圓圓很負責地守在門口，警惕地盯著過往的行人，像個執勤的哨兵。有陌生人向家靠近，它就“汪汪”叫個不停。倘若有人不懷好意，想拿點什么，它就猛撲過去，把人嚇跑。

禾場上曬谷子或大豆的時候，趕雞、驅鳥的任務也一并交給了圓圓。圓圓真是聰明，母親只示范了一遍，它就學會了，整天奔來跑去大呼小叫，把偷食的雞和麻雀嚇得四處飛逃。小花既無老鼠可抓，又無別的興趣愛好，也懶得在樹上磨爪子了，成天除了睡覺，還是睡覺。

那時，我讀小學二年級，放學一回家就逗它們玩。小花愛理不理，非常敷衍。圓圓熱情地搖著尾巴，把頭往我身上蹭。我叫它坐下，它就端端正正地坐下;我叫它躺倒，它就乖乖地躺倒;我叫它打滾，它就在地上滾來滾去;我說握手，它便伸出小爪子。在河邊洗澡的時候，我常把涼鞋拋到河中，圓圓會快速游過去，把涼鞋叼回來，我倆樂此不疲。

不記得從哪天起，我去上學，圓圓跟著來了。我走，它也走;我跑，它也跑;我哼起歌兒，它就安靜地聽著，偶爾“汪汪”幾聲，像是在點評。到學校了，我進了教室，它張望了一會，才戀戀不舍地掉頭回去。沒有人叫它陪我上學。可從那以后，不管是刮風下雨還是落雪，只要我去上學，它都跟著。從家到學校，再從學?；丶?，要走好遠的路，不知道它累不累，不知道它寂寞不寂寞。那時，我就想，要是有個動物學校該有多好，圓圓就可以像我一樣坐在教室里，聽老師講精彩的課了。在動物學校，圓圓一定會是個優秀學生。

一天上午，我精神恍惚，總是心神不寧。下課的鐘聲一響，我就像離了弦的箭沖出教室，向家奔去，老遠就看見一群人圍在我家禾場上。圓圓倒在地上，沒有了生氣。我撲過去，放聲大哭。圓圓就這樣永遠離開了我。

圓圓死后，每到夜晚，小花常常獨自爬上屋頂，呆呆地望著天上的月亮，任誰喚，也不應。我知道，它和我一樣，在思念圓圓。

詹勝利：湖南省詩歌學會會員，岳陽市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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