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瓊
(鄭州大學 商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隨著中國經濟總量的不斷增長和產業結構持續升級,農業農村資源要素不斷向城鎮地區轉移配置,大量青壯年勞動力轉向非農就業,城鄉的不平衡發展和農村的不充分發展成了當前經濟社會發展的階段難題。“誰來種地”和“怎樣種地”成為社會各界高度關注的問題,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了鄉村振興戰略,讓農業成為有奔頭產業、讓農民成為有吸引力職業是鄉村振興戰略提出的美好愿景[1]。要想讓農民成為有吸引力的職業,必須培育愛農業、懂技術、善經營的新型職業農民,使之成為發展農業新產業新業態的先行者、應用新技術新裝備的引領者、創辦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實踐者。新型職業農民的收入主要來自農業生產經營并達到相當水平[2],一方面能夠吸引足夠的勞動力加入新型職業農民隊伍,穩定農業生產;另一方面,培育出來的新型職業農民能夠扎根農業農村,持續經營,這將是農民成為有吸引力職業的強有力的表現。
2012年中央“一號文件”首次提出大力培育新型職業農民,隨后連續8年的中央一號文件對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工作進行系統完善和具體部署,并不斷強調培育新型職業農民是解決“誰來種地”問題的根本途徑。中央財政資金每年投入13.9億元用于新型職業農民培訓和26億元用于支持各地加強基層農技推廣體系改革,同時帶動地方每年投入近10億元。2018年,全國新型職業農民總量已突破1500萬人,占第三次全國農業普查農業生產經營人員總量的4.78%。其中,40.6%的新型職業農民為務工返鄉人員、退伍軍人、科技研發推廣人員、大中專畢業生等新生力量。新型職業農民的人均農業經營純收入達到2.78萬元,27.7%的新型職業農民人均農業經營純收入超過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工作取得了一定成效,然而,無論是政府還是學界,當前對新型職業農民培育更多的是關注數量的擴張,事實上,讓農民成為有吸引力職業應該更多地體現在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質量上,廣大的新型職業農民尤其是務工返鄉人員、退伍軍人、科技研發推廣人員、大中專畢業生等新生力量能否扎根農業,持續務農將起到示范效應,吸引更多的人才資本等現代要素進入農業農村。已有的零星文獻顯示,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意愿并不強烈。一些學者對中部地區的301戶農民進行調查發現,受資源稟賦及政策條件的約束,接近60%的農村勞動力不愿意成為新型職業農民[4]。也有學者對全國3417位新型職業農民進行調查發現,新型職業農民的年收入平均為5.9萬元,普遍高于中國農民收入的平均水平,卻低于自身的預期年收入水平即9.5萬元[5]。另一些學者對西部五省100個村的1200名新型職業農民對子女務農意愿調查發現:當前新型職業農民愿意自己子女從事農業生產做職業農民的占17.4%,而希望轉崗或從事非農產業的占82.6%[6]。當然,上述文獻僅僅展示調查結論,并沒有對影響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意愿的因素進行進一步的剖析。
為了系統地了解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意愿及其主要影響因素,2019年5-7月采取問卷調研方式獲取相應數據。調研問卷共分為5個部分,49個題目。內容包括新型職業農民的基本情況、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意愿、新型職業農民的經營風險、新型職業農民的生產要素獲取情況、農業農村的營商環境等。新型職業農民的基本情況有6個相關問題,分別考察了調查對象的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成為新型職業農民前的職業、身體健康狀況、新型職業農民的類別等。新型職業農民的持續務農意愿部分共有9個相關問題,包括新型職業農民的自我認知、對農業的認知、從業意愿及原因、經營收入、從事農業經營的時間、對子女從事農業的態度和事業傳承等。新型職業農民的經營風險部分涉及11個相關問題,重點考察新型職業農民經營過程中面臨的風險類型、風險損失,以及風險應對措施等。新型職業農民要素獲取情況包括13個相關問題,涉及新型職業農民經營中的土地、勞動、資本、技術四類農業要素獲取情況。農業農村的營商環境部分包含10個問題,涉及新型職業農民產品市場情況、政策支持情況、新型職業農民群體規模、水電路等公共基礎設施建設等內容。調查范圍集中在2015-2018年在河南省主要的新型職業農民培訓機構(河南農業大學、河南省團校、夏邑縣農廣校)培訓過的新型職業農民群體,按照學號隨機抽樣的原則,從2674位新型職業農民中抽取700位發放調研問卷,回收有效問卷688份。
霍蘭德職業興趣理論表明,個體對職業選擇及對職業發展的滿意度會受到職業興趣的影響。當個體選擇與職業興趣相匹配的職業時,從業者會極大程度的發揮個體才能甚至可能是個體全部才能,提高其工作效率和工作成果[7]。調研數據發現,新型職業農民從事農業的原因主要是對農業了解和有興趣,喜歡農業的占53%,了解農業,對農業項目有經驗的占16%,這和農業農村部提出的要培育愛農業、懂技術、善經營的新型職業農民理念是一致的。僅僅從經濟角度考慮從事農業經營的群體僅僅占10.6%,沒有合適的非農項目可做的占11%,這種現象一方面說明吸引新型職業農民從事農業經營主要依靠的是職業興趣、偏好等非經濟因素,另一方面也表明當前農業項目在獲利能力上并不占優,新型職業農民從事農業經營不一定能夠得到更多的經濟利潤。因為政府的補貼和優惠政策才從事農業經營的新型職業農民僅占3.6%。進一步考察新型職業農民的職業認同(表1),總體而言,新型職業農民對自身職業認可度高,83.72%的調研對象認為自己適合成為新型職業農民,并且大多數的新型職業農民能夠與其他人員保持良好的關系以及受到周圍人的尊重。但是,對于新型職業農民的社會保障水平感到滿意的僅占51.74%,這與我國城鄉基本社會保障體系發展不平衡密切相關。部分新型職業農民之前從事非農就業,擁有諸如“五險一金”等社會保障,但在成為新型職業農民之后,這些保障變得沒有保障了。尤其是對生產經營型的新型職業農民,他們投資了資金、技術、智力到農業農村,一旦遇到項目失敗的風險,就面臨著基本生存的困境,各級政府在出臺新型職業農民扶持發展政策時候,新型職業農民群體的社會保障問題是亟須考慮的。專業服務型新型職業農民和專業技能型新型職業農民往往加入了農業企業或者是合作社,其社會保障享受職工待遇。

表1 新型職業農民對于職業的認知
持續務農意愿是新型職業農民能否穩定扎根農業的首位因素,也是新型職業農民能否形成示范效應的關鍵因素。為了考察新型職業農民能否扎根農業農村,持續務農,本研究設計了兩個問題,一是本人持續務農意愿,另一個是對子女務農的意愿。93%的新型職業農民自己愿意持續務農。可見,絕大多數新型職業農民選擇了務農,起碼在主觀意識上愿意把農業經營到底,不愿意持續務農的新型職業農民僅占7%,其中不愿意繼續務農的原因比較多,譬如農業風險太大(占38%),從事農業太辛苦,身心勞累(占28%),農業賺錢少,有更好的非農項目可以做(占26%)等。愿意讓子女從事農業的新型職業農民占62%,不愿意讓子女從事農業的占38%。這個結論與其他學者調查的普通農民愿意讓子女從事農業的僅占17.4%形成了鮮明的對照[6],表明新型職業農民相對于普通農民,對農業有更大的職業偏好和興趣,認為農民是一個值得選擇的職業,不僅自己愿意從事農業經營,而且支持子女從事農業。對于農業經營項目的傳承,選擇讓子女來接班的新型職業農民群體占比44%,聘請職業經理人來管理產業的占41%,選擇通過市場出售給他人的占10%,選擇妻子、親朋來接管的占5%。從個人特征來看,年齡在31歲以上的新型職業農民更愿意持續務農,而年齡在30歲以下的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的意愿較低;男性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的意愿顯然遠遠高于女性;受教育程度越高的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的意愿越強,受教育程度在初中及以下的新型職業農民,更加不愿意持續務農;身體健康狀況越好的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愿意更強烈;從事農業經營時間越長,對農業情感深厚的新型職業農民,越愿意持續務農;家庭從事農業的勞動人數越多,經營規模越大的新型職業農民更愿意持續務農。
土地、勞動、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是新型職業農民開展農業生產經營活動的必備條件,也是制約新型職業農民進一步發展和提升收入水平的關鍵因素。調研發現,約占61%的新型職業農民表示如果缺乏持續經營的資金,他們將被迫放棄農業經營。無論是土地和勞動等傳統要素,還是資本和技術等現代要素,新型職業農民不管是在開始創業階段,還是在持續經營階段,對各類農業要素均有旺盛的需求(圖1),并且在各類農業生產要素的獲取上均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困難(圖2)。通過數據交叉分析和檢驗,土地流轉、雇工和貸款行為是影響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的關鍵因素。土地經營規模、雇工行為與貸款行為均與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意愿存在著正相關關系。

圖1 新型職業農民對各類生產要素的需求(%)

圖2 新型職業農民獲取要素是否面臨困難(%)
土地是開展農業生產必備的投入要素,尤其是糧棉油糖等大田作物。不過,長期以來,我國農村土地并不僅僅承擔著農業生產要素的功能,更是承載著農民就業、農民基本生存保障和公平財產權的功能。因此,實施了以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為基礎的“統分結合”的土地制度,既強調了社會公平性,又體現經濟效率的要求。2014年,中央提出了農地的“三權分置”制度設計,穩定農村土地制度預期,鼓勵農村土地進行適度流轉,擴大規模經營,激發土地要素的活力。樣本中的新型職業農民由于從事的農業項目不同,擁有的土地規模差距比較大。60.61%的新型職業農民的家庭流入了土地,9.45%的新型職業農民的家庭流出了土地,沒有土地流轉的新型職業農民占29.94%,沒有流轉土地的主要是技術服務型新型職業農民和生產服務型新型職業農民。70.49%的新型職業農民認為土地流轉過程比較困難,29.51%的新型職業農民認為土地流轉不困難。從數據看,當前農村土地流轉市場仍存在著流轉不順暢的問題,需要建立健全土地流轉市場,譬如建立各級土地流轉管理服務中心,創建土地流轉信息庫和流轉信息平臺,提供信息發布、政策咨詢等服務。建立農用土地評估機構,開展土地分等定級和價格評估工作,客觀公正評估土地等級和市場價格。成立縣鄉兩級土地流轉糾紛仲裁委員會,積極妥善調處流轉糾紛。
資金是現代農業生產要素,生產資金的積累既是農業擴大再生產的核心因素,也是家庭經營規模化的標志。新型職業農民收入達到相當水平,其中的收入除了來自家庭勞動和利潤收入外,還有一部分來自資金的增值收入。能否獲得創業和持續經營的資金是影響新型職業農民從事農業的重要因素,調研數據表明,95.78%的新型職業農民面臨著資金短缺情況,農業農村的金融難題不僅對小農戶是存在的,對于新型職業農民也同樣存在。只不過小農戶的資金需求往往是生活消費資金,而新型職業農民需要的資金是生產性資金。新型職業農民解決資金短缺的首要途徑是從親朋借款(占77.91%),從親朋借款雖然能夠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并獲得穩定的資金投入,但從整體上而言,受制于親朋的資金規模和能力,不利于新型職業農民的創業行為和擴大經營。其次,從信用社或農商行貸款占54.65%,其他商業銀行貸款占13.37%,借助政府補貼解決的資金難題占17.88%。農村信用合作社仍然是農業農村地區資金獲取的重要途徑,原因在于盡管農村地區金融機構有農村信用社、農村商業銀行、農業銀行、農村發展銀行、中國郵政儲蓄銀行、村鎮銀行、小額信貸公司、資金互助組、互聯網信貸公司等金融機構,但是農村信用社貸款額仍占到農村地區貸款總額的50%以上[8]。80.45%的新型職業農民認為金融機構貸款比較困難,近年來,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各級政府在解決農村地區“貸款難”“貸款貴”問題付出了大量的努力,但是問題仍然很嚴重,需要切實加大農業農村的金融供給水平與創新金融工具,以解決新型職業農民發展中的資金難題和資金瓶頸。
新型職業農民的農業項目往往具有一定的規模,雇工成為一種常見的現象。在新型職業農民家庭勞動力數量分布中,擁有2位勞動力的新型職業農民家庭占47.53%,擁有3位和4位勞動力的家庭分別占18.90%和15.84%,擁有5位及以上勞動力的家庭占10.22%。家庭勞動力往往并不能滿足新型職業農民的用工需求。86.77%的新型職業農民有雇工需求并且雇用了勞動力。勞動力來源主要集中在本村(占67%)和本鄉外村(64.32%),可見,新型職業農民雇工市場半徑較為狹小。隨著城鎮化進程加快,農村剩余勞動力數量不斷減少,再加上留在農村的勞動力質量不高,農村地域廣泛,勞動力信息市場不發達,約占68.68%的新型職業農民認為勞動力雇傭困難。因此,加快農村勞動力市場建設,加快農業機械化水平能夠緩解新型職業農民的雇工難題。
在考察新型職業農民離開農業的原因時,排在第一位的因素是農業風險導致虧損。在進行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意愿的影響因素分析時發現,農業風險變量對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意愿呈現出顯著的負向影響。可見,農業風險是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面臨的最大難題。風險大且多是農業項目的突出特征,與普通農民具有風險的可承受性不同,新型職業農民面臨著更大的風險沖擊,往往變得不能承受,甚至不得不放棄經營,或者破產,或者另尋他業。究其原因,一方面,新型職業農民全職從事農業,收入也來自農業經營,對農業的土地、資本、技術等要素投入相應地較多。30.96%的新型職業農民年銷售農產品總額超過10萬元,44.96%的新型職業農民的土地經營規模達到100畝以上。一旦出現風險帶來損失,對新型職業農民收入影響較大。一些學者對武漢和郎溪607戶家庭農場的實地調查發現,家庭農場經營狀況受到自然災害影響比較大,武漢因受到暴雨影響共有52家家庭農場出現虧損情況,平均虧損額高達38.88萬元,郎溪因受到暴雨和高溫等惡劣天氣的影響,虧損家庭農場為85戶,平均虧損額高達30.17萬元,其中糧油種植類家庭農場虧損更為嚴重[9]。另一方面,新型職業農民還面臨著農產品質量安全事故帶來的風險。我國出臺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農產品質量安全法》《食品安全法實施條例》《農產品質量安全檢測管理辦法》《綠色食品標準管理辦法》《農產品產地安全管理辦法》等法律法規,對農產品質量安全提出了非常明確的要求,盡管法律法規對所有的農產品生產者都是適用的,但是,大多數的法律法規并不涉及普通農戶,涉及的對象往往是以家庭農場、農業企業等身份出現的新型職業農民。如農產品生產記錄,要求登記為個人獨資企業、合伙企業和有限責任公司的,應當建立農產品生產記錄。再如,家庭農場銷售的農產品未按照規定進行包裝、標識的,責令限期整改;逾期不改正的,可以處以2000元以下罰款。新型經營主體冒用農產品質量標志的,責令整改,沒收違法所得,并處2000元以上20000元以下罰款。
調研數據顯示,僅僅有16.42%的新型職業農民從事的農業項目沒有遭遇到風險的沖擊,處于一直盈利的狀態,而83.58%的新型職業農民的農業項目遭遇到風險的沖擊,面臨著一定的經濟損失,51.6%的新型職業農民損失在10萬元及以下,與新型職業農民的家庭收入進行比較分析,大多數新型職業農民的損失還是處于可控范圍之內。15.99%的新型職業農民損失在10-20萬元(含),損失在20-50萬元(含)的新型職業農民約占9.31%,損失超過50萬元的新型職業農民占6.69%。對于損失超過50萬以上的新型職業農民,與其投入規模、家庭收入進行交叉分析,發現損失高的新型職業農民在農業項目上的投資資金、土地規模也比較大,往往會影響其繼續從事農業項目的選擇。已經為農業項目購買保險的新型職業農民占到58.14%,其中政策性保險的占37.35%,商業險保險的占20.78%,沒有購買保險的占41.86%。相比較與普通農戶新型職業農民更需要農業風險防范和保障,因而新型職業農民的農業保險參與率是比較高的。
營商環境是創業的土壤,對于新型職業農民而言,好的營商環境不僅有助于新型職業農民的數量增長,更有利于新型職業農民事業的持續穩定壯大。2018年12月,中央農村工作會議提到了關于農村營商環境建設的內容:要全面深化農村改革,進一步深化農村土地制度改革,創新農業經營方式,完善農業支持保護制度。要強化鄉村規劃引領,實施村莊基礎設施建設工程,加快補齊農村人居環境和公共服務短板[10]。2019年4月,國務院關于鄉村產業發展情況的報告中又提出在農業農村營造創業氛圍,加強鄉村基礎建設,推進公共服務向農村延伸。通過對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意愿的影響因素分析發現,政府的扶持政策、農村公共基礎設施對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意愿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與城市和非農產業比較,當前農業農村的營商環境建設尚處于薄弱環節,隨著新型職業農民隊伍的不斷擴大,將成為影響其扎根農業農村、持續務農的又一難題。
扶持政策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過程中必備的環節,也是新型職業農民成長壯大和持續經營的關鍵因素。當前,中央尚未針對新型職業農民出臺具體的扶持政策,但是,農業農村部強調要支持新型職業農民享受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扶持政策,要求現有對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扶持政策,確保其落實到新型職業農民頭上。經過各個地方政府的試點與實踐,目前來看,新型職業農民可以申請的相關扶持政策主要體現在土地流轉、財政補貼、信貸資金、農業保險、社會保障、人才獎勵、創新創業服務等方面[11]。新型職業農民的扶持政策涉及了三個問題(表2),一是所從事的農業項目是否獲得政策支持。約58%的新型職業農民項目獲得了政府的支持;二是當地政策出臺的新型職業農民扶持政策。大多數集中在技術指導類政策上,其次是財政補貼政策,農業保險、土地流轉、信貸擔保等政策也有涉及;三是新型職業農民群體規模。從調查數據看,新型職業農民群體尚未形成規模效應,只有約22%的新型職業農民認為周圍人獲得新型職業農民資格認定證書的比較多。

表2 新型職業農民的扶持政策
農業農村基礎設施是為農村各項事業的發展及農民生活的改善提供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的各種設施的總稱。農業農村的基礎設施是新型職業農民創業的必備保障,公共基礎服務是新型職業農民創業的軟環境。表3數據顯示,從農業農村的生產性基礎設施的供給情況看,絕大多數新型職業農民認為當地有著較為豐富的原材料,再加上鄉村公路的修建,當地運輸服務系統也比較完備,這些生產性基礎設施促進了農業與農村的創業。對于當地的交通、通訊、水電設施情況,認為比較好及以上的占56.68%,認為一般的占33.87%。但是,對于當地倉儲產品、設備成本情況,認為一般的占43.31%,認為成本比較高及以上的占36.49%,相對于基礎設施供給的便利程度,基礎設施的成本相對而言較高,譬如農村地區用電尚未實現城鄉同網同價,甚至還有些地區農村電價比城市高出幾倍多。農村電力供應不足和電價過高,導致新型職業農民的滿意度略低。未來如何降低農產品倉儲、運輸成本是值得關注的問題。

表3 農業農村的基礎設施情況
新型職業農民是農業現代化建設的生力軍,是鄉村振興戰略順利實施的人力資源保障。各級政府在新型職業農民培育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吸引了一些城市資本、人才回流鄉村,培育出來的廣大新型職業農民能否穩定扎根農業農村已經成為農業是否能夠成為有奔頭產業、農民是否能夠成為有吸引力職業的標志,關系著鄉村振興戰略美麗愿景的順利實現。為了提升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意愿,需要夯實影響新型職業農民務農意愿的關鍵因素,破解新型職業農民持續務農面臨的難題。可以從完善新型職業農民扶持政策、構建與新型職業農民需求相匹配的農業保險體系、營造適合創業創新的鄉村文化等方面著力。
首先,完善新型職業農民扶持政策。我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遵循“遴選培訓——資格認定——扶持發展”的成長路徑。在遴選培訓和資格認證環節,均設置了較為系統的模式和具體的考核指標,然而,在扶持發展環節,大多數培訓機構設定了兩年內回訪和一定的技術指導服務等內容。但是,新型職業農民的持續發展需要多方面的服務指導,需要一整套包括土地、人才、技術、資金等完善的扶持政策體系。當前,中央尚未形成對新型職業農民出臺具體的扶持政策,部分地區雖然出臺了針對新型職業農民的扶持政策,但是基本上都是單一的政策,譬如一些地區規定在土地流轉上強調優先新型職業農民,一些地區著力解決新型職業農民發展資金難題,一些地區對新型職業農民進行以獎代補等等。有些地區出臺的政策內容空泛并且缺乏可操作性,不能解決新型職業農民穩定經營面臨的痛點。由于新型職業農民的扶持政策缺乏頂層設計,絕大多數地區尚未制定持續的針對新型職業農民的扶持政策。針對新型職業農民的扶持政策一方面要強調政策的頂層設計,充分考慮到新型職業農民培育是一個長期性的工程,在政策設計時既要考慮時效性也要把握長遠性。另一方面,新型職業農民扶持政策是一個系統性工程,需要充分考慮到新型職業農民穩定發展過程中遇到的土地流轉、資金需求、技術供給、雇工與人才需求、社會服務、農村公共基礎設施供給、環境保護、食品質量安全、新型職業農民自身與家庭的社會保障等問題。
其次,構建與新型職業農民需求相匹配的農業保險體系。我國已經成為世界上農業保險第二大國,但是,與新型職業農民相匹配的保險供給并不充分。面臨風險沖擊,新型職業農民的風險管理模式比較單一,只能通過借貸來維持經營。當前具有財政補貼的農業保險的絕大多數都是針對傳統農戶而設計的,新型職業農民所需要的保險要么根本沒有供給,要么沒有財政補貼,需要承擔所有的保費。而且,政策性農業保險的保險責任一般為自然災害,新型職業農民需求更多的價格類保險相對不足。另外,大多數保險公司還不能提供涵蓋農業保險投保前、投保后、出險后的全流程風險管理服務,不能有效地幫助新型職業農民防范風險。農業保險具有準公共產品性質,即使是面對經濟實力較強的新型職業農民,沒有政府的保費補貼,純粹由商業公司大規模開展針對新型職業農民的農業保險的難度仍然是難以想象的。因此,為了提升新型職業農民應對風險能力,一方面政府通過財政補貼的方式激勵社會培養適應新型職業農民需要的農業科技和風險管理人才,以更豐富的經驗、更先進的技術,針對具體的風險狀態提供更全面的風險管理服務,從源頭上實現降低農業風險。另一方面要改進和完善農業保險補貼制度,在滿足傳統農戶基本保險補貼的基礎上,把政府資金用在刀刃上,對那些投保意愿高、種植面積大、種植結構單一、支付能力強的新型職業農民給予更多的補貼。同時,也要對費率較高的創新型農業保險險種進行補貼,鼓勵和激勵新型職業農民購買創新型農險產品,更好地發揮保險的保障作用。
最后,營造適合創業創新的鄉村文化。鄉村文化對于農業農村的營商環境有著強烈的影響。一方面表現為家庭文化的封閉性。無論是傳統農業還是現代農業,家庭都是農業經營的重要組織方式。在此基礎上,形成了以家庭為主的人與人之間的團結合作文化,以家庭為主線,進一步延伸為血緣、宗族為核心的交往圈層。家庭文化是不利于創業發展和創業的穩定的,圈層內部的人員創業更具有根植性,圈層外的要素很難流動到圈層內,不能形成開放的營商環境,導致了農業農村創業的限制和不足。另一方面表現為農村的貶商心理。上千年的封建社會留下的“士農工商”等社會階層等級,商人在封建等級中處于較低的社會等級,甚至不如農民。部分村民對于在外經商致富的本地人或者是外來創業的商人并不能發自內心的認同和崇拜,甚至在創業成功后還會導致了仇富心理。也有些村民認為真正有本事的人往往留在大城市和非農產業,回到農村地區創業和經營農業是沒有出息的象征,這也阻礙了一部分返鄉創業群體扎根農業農村。因此,農業農村的營商環境建設不僅需要深化農產品收儲制度、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農村集體產權制度以及“放管服”等改革,補齊農村公共基礎設施短板,更需要在鄉村地區建立合作經濟、協會組織等形成開放文化,通過在鄉村地區舉辦創業大賽,宣傳新型職業農民典型代表等方式加大渲染有利于創新創業的氛圍。讓鄉村文化在繼承勤勞、節約、互助、愛家等農耕文化精華的同時,也吸納現代商業社會的崇商、守法、創新、競爭的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