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哥
兄弟姐妹,原本是天上飄下來的雪花,落到地上,結成了冰,化成了水,就再也分不開了!
二姐走后,我一直珍藏著那封未給她寄出的信。
想她了,我就拿出來看,依稀仿佛她仍在我的身邊。
《未給姐姐寄出的信》,是民謠歌手趙雷演唱的一首歌的名字。
事實上,我也有一封未給姐姐寄出的信。
二姐是在2011年的秋天去世的。
那年9月中旬,我接到大姐的電話,說二姐快不行了,她希望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見見我。
匆匆處理完手頭的事,暫時放下電臺的節目,我流著淚登上了飛往烏魯木齊的飛機。
北京到烏魯木齊,飛機只要三個半小時。可是,這三個半小時對我來說是段漫長的煎熬。
三個多小時里,過往一幕幕地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7歲時,二姐牽著我的手,帶我上學;十六歲,我開始做汽車修理工,怕我冷著,她連夜給我打了一雙毛絨手套;二十七那年,我離開故鄉,決定來北京,全家人中只有她無條件地支持我。
在我登上烏魯木齊到北京的綠皮火車時,我看到站臺上急急趕來的她,透過車窗,她塞給我2000塊錢,并親切地告訴我:“如果不行,就回來。”
2006年,我在北京貸款買房,二姐毫不猶豫地從不多的積蓄中,拿出五萬塊錢給我,她說:“小弟,有了房,在北京你就有家了。”
想到這些,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這些年,我在北京的電波里講述別人的故事,分享別人的故事,為其他人傳達著真善美,但對姐姐的關心卻是越來越少,更別提什么回報了。
我曾一直以為,二姐這么善良的人一定會家庭幸福,健康快樂地生活下去。
可我并不知道,就在二姐為孩子付出,為工作忙碌的同時,她和姐夫的情感出現了問題,這讓一心為家庭付出的二姐情緒崩潰,也直接導致了她患上乳腺癌。
盡管當時發現的早,可沒幾年還是舊病復發。
這一切,要強的二姐從沒有跟我說起過。
每一次,我打電話過去,她都強顏歡笑說過得很好,而不希望我因為她的事在工作中分半點心。
飛機在萬米高空中穿行,我拿出紙和筆,流著淚,給二姐寫下了這一封永遠無法寄出的信。
姐:
真希望你能看到這封信,真希望你能康復,來北京看看我現在的生活。
小時候,你曾說過,長大了你要攢很多錢,帶著我來北京吃烤鴨。
那時候你總把家里最好的東西留給我,我“六一”節穿的白襯衫,我最愛吃的餃子,我冬天穿的新棉襖,還有過年你省吃儉用給我攢錢買的新衣服。
父母去世的早,大姐和哥哥為了養家常年在外出差,家里所有照顧我的事情都落在你的頭上。每天很早,你就起來給我做早飯,然后喊我起床,帶我一起上學;晚上輔導完我作業,安頓我睡下,你又開始給我洗衣服,做家務。很多個深夜,我從睡夢中醒來,看到你還在忙碌著,但你從不說累。其實,你只比我大六歲,也還是別人眼中需要被呵護的小女孩。
姐,這些年,我在北京挺好的,你資助我買的房,讓我在夜色里有了溫暖的方向。我在工作中也有了一些成績,越來越多的人聽到我的聲音,我真希望,我的這些快樂,也能讓你感受到。如今,小弟有能力了,我要帶你來北京,實現我們小時候的那么多的夢想,給你買最好看的衣服,找最好的醫生給你看病。
姐,你一定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
這封信,被我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皮包的夾層里,想到了醫院給她看。
下了飛機,倒了幾趟公交,我終于來到醫院。二姐看到我,已經昏迷的她睜開眼,流下了眼淚。
幾天以后,我帶著二姐回到她所在的庫車縣。
她最想看到女兒,所以執意向醫生要求轉回庫車醫院繼續治療,我和大姐知道,二姐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后階段,所以滿足了她的一切要求。
一個月之后,二姐在我的懷中離去。
若干年前,看過一部電影,其中有幾句臺詞我一直記得:“兄弟姐妹,原本是天上飄下來的雪花,落到地上,結成了冰,化成了水,就再也分不開了!”
我知道,二姐她只是換了一種存在的方式,老天把她從我的身邊帶走。但,我的內心就是她最好的天堂。
二姐走后,我一直珍藏著那封未給她寄出的信。
想她了,我就拿出來看,依稀仿佛她仍在我的身邊。
田宇軒摘自《我走了很遠的路,
才來到你的面前》(中國輕工業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