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釋義:比喻因受連累而遭到損失或禍害。
敬惜漢字,弘揚傳統文化;以史為鑒,細說字間故事
火在人類發展史中占據了極重要的地位。它為人類照明、取暖、驅逐野獸;它烹飪出熟食,讓人類獲得更豐富的蛋白質,進一步開啟智慧。它開山辟林,將山地變成耕地,讓人類通過耕作獲得穩定的糧食供給……在希臘神話中,普羅米修斯為人類偷取火種,帶來了光明。在中國神話中,燧人氏鉆木取火,開創了華夏文明的新紀元。
但是火并不會一直被掌控,一旦火勢蔓延,對人類而言便是滅頂之災。“水火得其御,交而成既濟。水火失其御,焚溺可立至。”這幾句出自《水火吟》的詩句,說的是水與火若使用得當,自然平安和樂。若使用不當,就會水漫成災,火勢通天。
火,到底為人類帶來了光明還是黑暗、收獲還是毀滅、溫暖還是暴虐?千萬年間,不同的境遇下,答案各有不同。但人與火打交道的故事,一直在繼續。
在中國的五行學說中,日常生活有金木水火土五種物質。其中火與水的關系最為人津津樂道。水可以滅火,但也能滋養樹木,帶來新的火種;火雖會被水撲滅,但它能熔化金屬,化為新的液體。這種世間萬物相互關聯、不斷變化的觀念,在兩個與火相關的典故——“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和“參元失火”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典故有兩種說法。一種是,當城門失火時,救火的人從護城河中汲水救火,卻導致池水干涸,池中魚缺水而死;另一種是,一個叫“池仲魚”的人,因城門失火,火勢蔓延到家中而不幸喪生。無論是哪一種,大火席卷而過,草木生靈皆無法逃脫,無論是護城河中悠游戲水的小魚,還是住在城門邊的池仲魚,都難免被牽連傷害。
不過,事物在相互牽連的同時,也在不斷變化。
唐代文學家柳宗元有一個朋友,叫王參元。他原本家境優渥,但因一場火災,一夜間家徒四壁。
柳宗元聽聞之后,卻寫了封信向王參元表示祝賀。他說:“你飽讀詩書,才華橫溢,但因家財萬貫,讓那些愛惜廉潔名聲的士大夫心生忌憚,擔心自己的夸贊與舉薦會被世人誤會,以為是被你的厚禮收買了。長久以來,你承受了諸多猜忌和不公正對待,只能隱忍不發。現在,一場大火燒掉了你的屋子,你的才能卻可以展現出來,不再被謠言覆蓋。士大夫可以公開宣揚你的才能,主持考試的人可以大膽錄取你,不再怕別人說閑話。雖然你的家財被天火燒得精光,但是眾人的疑慮也一起化為灰塵。這真是火神祝融和回祿在幫助你呀!”
柳宗元換一個角度看待問題,便將禍福轉換,給在火災中蒙受巨大損失的王參元帶來慰藉。但是烈火畢竟無情,若收藏書籍的書樓府庫遭遇一場火災,世代積蓄的典籍孤本便會佚失斷絕。
明代學者錢謙益非常喜歡書,經常不惜重金求購古籍。他有一座藏書樓叫“絳云樓”,設有大書柜七十三個,貯藏了許多宋刻孤本,在當時赫赫有名。絳云樓也是他與妻子的住所。一天夜里,他的小女兒同乳母在樓上嬉戲時,不慎打翻燭火,引燃了廢紙,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最終將藏書全部焚毀。后人只能通過錢謙益編纂的藏書目錄《絳云樓書目》來一窺究竟。
不過在中國古代,有一座藏書樓卻創造了奇跡。它叫“天一閣”,是中國乃至亞洲現存年代最久遠的私人藏書樓。它能保存至今,得益于創建者對火有著極高的防范意識,連它的名字“天一”,也取自“天一生水”之意。
天一閣的創建者范欽之所以對防范火災如此重視,是因為好友的前車之鑒。范欽是明朝嘉靖年間的進士,曾在湖北、江西、廣西、福建、云南、陜西等地做過官。他酷愛藏書,每到一地,都廣尋地方典籍、詩文經典,幾十年下來收獲頗豐。因為藏書的東明草堂早已盛放不下,所以他打算建一座藏書樓。
范欽的好友豐坊出自江南望族,歷經十六代,收藏典籍珍本幾萬卷于自家藏書樓中。一日,他與范欽在月下飲酒暢談,酣暢淋漓,盡興而歸。當晚,他在藏書樓上挑燈夜讀,但酒酣飯飽,很快就打起了瞌睡。一陣風過,燭火點燃了周圍的紙張,釀成大禍。豐坊雖僥幸逃脫,但家族幾百年的收藏幾乎都付之一炬。
這件事給范欽敲響了警鐘,他在修建天一閣時,書樓用書櫥分成六間,東西兩側筑防火墻,并設一條防火巷,將天一閣與范氏主宅隔開;天一閣雖是木結構,但大部分都用磚瓦包裹,門前還鑿了一個“天一池”,用來蓄水防火。為了杜絕火源,范欽更是立下了禁止煙火入閣的規矩。
范欽的未雨綢繆得到了回報,幾百年間,這座藏書樓雖經歷過動蕩和威脅,但不曾被烈火侵襲。“人間庋閣足千古,天下藏書此一家”,天一閣不僅是文化的象征,還是人類戰勝火災的成果之一。我們也許不知道災難會何時降臨,但至少,我們可以做好萬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