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詠嘆調(diào)《你們可知道》的藝術(shù)特征和演唱解析

田 婧

（山東女子學(xué)院 山東濟南 250300）

創(chuàng)作背景

《你們可知道》選自素有“音樂神童”之稱的、古典主義代表作曲家莫扎特的四幕喜歌劇《費加羅的婚禮》。莫扎特1756年出生于奧地利薩爾茨堡，童年時期就展現(xiàn)出驚人的音樂天賦，6歲就能登臺演出。在他短暫的35年生涯中，創(chuàng)作了歌劇、交響樂、奏鳴曲、協(xié)奏曲等大量的作品，為世人留下了巨大且珍貴的音樂遺產(chǎn)。作為他上演率最高的歌劇《費加羅的婚禮》，更是舉世聞名，家喻戶曉。這部作品的腳本由意大利劇作家達·蓬特根據(jù)法國作家博馬舍的同名喜劇改編而來，劇情講述了西班牙塞維利亞城中的理發(fā)師費加羅，與阿爾瑪維瓦伯爵夫人的女仆蘇珊娜相愛并打算結(jié)婚。阿爾瑪維瓦伯爵當(dāng)眾假意宣稱放棄“初夜權(quán)”，又贈送他們的婚房，可私下卻利誘蘇珊娜妄圖取回“初夜權(quán)”。對愛情忠貞、對伯爵夫人忠誠的蘇珊娜，把伯爵的陰險企圖告訴了費加羅和伯爵夫人。知道了真相的費加羅憤怒不已，而伯爵夫人也傷心欲絕。費加羅與蘇珊娜為了順利的完婚，伯爵夫人則是為了挽回丈夫的心意，三人計劃合演一處捉奸的好戲來拆穿伯爵的陰謀，最終皆大歡喜故事。由于這部歌劇中歌頌了以費加羅為代表的第三等級平民階層，嘲諷了以阿爾瑪維瓦伯爵為代表的貴族階層，起初被奧地利王室禁演。后來通過莫扎特和達·蓬特對原劇的大量刪減，消弱了階級對立的因素，最終才得以面世。

人物形象與戲劇情節(jié)

在歌劇《費加羅的婚禮》中，凱魯比諾是阿爾瑪維瓦伯爵府邸的一名童仆，正值青春年少，對愛情懵懂的感覺促使他對府中的女人充滿了好奇和幻想。他先是與園丁的女兒巴巴莉娜調(diào)情，后又被音樂教師巴西里奧揭露他愛慕自己的教母——伯爵夫人。伯爵得知之后惱羞成怒，誓要發(fā)配他參軍上戰(zhàn)場。因為伯爵給他發(fā)配的命令忘記蓋章，他去找伯爵夫人求情，卻被聽取了費加羅意見的蘇珊娜打扮成女仆，計劃晚上代替蘇珊娜去赴伯爵的約會。可惜沒等到晚上就被伯爵發(fā)現(xiàn)，伯爵要送他上戰(zhàn)場時，被巴巴莉娜以結(jié)婚為名救下。歌劇中凱魯比諾這一角色，經(jīng)常由女中音來飾演。

《你們可知道》是歌劇第二幕里凱魯比諾的詠嘆調(diào)。凱魯比諾身穿軍裝，被費加羅推進了伯爵夫人的臥室，打算跟她求情讓自己留下來。伯爵夫人的女仆蘇珊娜拿出他之前寫的愛情短歌，讓他唱給伯爵夫人聽。伯爵夫人讓蘇珊娜彈起吉他給他伴奏。凱魯比諾面對自己愛慕的伯爵夫人非常緊張，但耐不住蘇珊娜和伯爵夫人的慫恿，娓娓道出了內(nèi)心對愛情的感受，同時也對伯爵夫人表達了自己的傾慕之心。

音樂與歌詞分析

這首詠嘆調(diào)由帶引子的復(fù)三部曲式組成，降B大調(diào)，2/4拍，用稍快的行板展開。呈式部是單二部曲式，降B大調(diào)；中部是一個插部，從F大調(diào)開始，后轉(zhuǎn)入降A(chǔ)大調(diào)，又轉(zhuǎn)回F大調(diào)。再現(xiàn)部是呈式部的變化再現(xiàn)。首先是8小節(jié)的引子，由呈式部第一句和第三句的旋律組成：先是第一句主屬和弦分解表現(xiàn)情意纏綿又甜蜜，后跟著第三句十六分音符后綴休止符的活潑跳躍，配以吉他伴奏。開宗明義，一上來就愛情的美好和青春的氣息融合在一起，確定了曲目的情感基調(diào)。呈式部有兩句與前奏的旋律相同，在此基礎(chǔ)上填上歌詞，譯成中文就是“你們可知道什么是愛情？女士們，瞧我心中是否有它？”，呼應(yīng)前奏鋪墊，聽眾面前瞬間就樹立起一位可愛癡情的少年形象。

中部是一個插部，為了跟呈式部形成對比，首先是從呈式部的降B大調(diào)轉(zhuǎn)入它的屬調(diào)也就是F大調(diào)，旋律上也加入了更多的休止符元素，用來刻畫凱魯比諾描述自己愛情感受時的形象。歌詞寫道“我要告訴你們我的感受，它（愛情）對我是新鮮的，我不理解它。我感到一種充滿情感的欲望，時而歡樂，時而痛苦。”接著又從F大調(diào)轉(zhuǎn)入降A(chǔ)大調(diào)，半音級進的上下行，對應(yīng)歌詞“我感到冰冷，接著感到心靈在燃燒，而瞬間又回到冰冷。”，細膩的描繪出凱魯比諾水深火熱的感覺。后又轉(zhuǎn)回F大調(diào)，去掉了休止符改為長線條旋律，如同凱魯比諾瞬間冷靜后的思考“我尋求一種額外的幸福，不知道誰擁有它，也不知道它是什么。”。緊接著雖然調(diào)式調(diào)性沒有變化，但旋律上出現(xiàn)了十六分音符與休止符結(jié)合的斷奏效果，歌詞寫道“我情不自禁地嘆氣和呻吟，我不由自主地心跳和顫抖。我日夜不得安寧，但我甘愿如此苦惱。”把凱魯比諾因為愛情而苦惱，日夜受折磨而不得安寧的形象刻畫的栩栩如生。

再現(xiàn)部是呈式部的變化再現(xiàn)。調(diào)式、調(diào)性、節(jié)拍和歌詞都沒有變化，只是稍加改動了第三句的旋律，運用“V-VI”且VI級用三音，又模仿第三句增加了第四句，最后在主音上結(jié)束，也是古典主義時期和弦走向的典型。凱魯比諾再次對著伯爵夫人唱起“你們可知道什么是愛情？”，是他在表達對伯爵夫人的傾慕之心，連續(xù)兩遍“女士們，瞧我心中是否有它？”，是他在等待伯爵夫人的回應(yīng)。

演唱與版本分析

在演唱這首歌曲時，首先是從整體上把握凱魯比諾的人物性格特點。凱魯比諾身為一名童仆，年齡大約十來歲的年紀(jì)，正處在青春期的階段，所以無論是從音色上還是表情上，都有這個年齡段的特點。因此，凱魯比諾這個角色常常由女中音來飾演。相對于其他聲部，女中音的特點是音色溫暖且寬厚的，柔美又靈巧，經(jīng)常在歌劇中反串小男孩。歌唱者在演唱這首詠嘆調(diào)時，要注意整體的音色是輕巧的，旋律的線條是流暢連貫而利落的，咬字是非常清晰的，表現(xiàn)一種清新且單純的男孩形象。在這方面，意大利著名女中音歌唱家切奇莉亞·巴托莉（Cecilia Bartoli）的演唱版本可看作是一個典范。巴托莉作為20世紀(jì)末杰出的女中音歌唱家，出生于歌唱世家的她，自幼受到傳統(tǒng)美聲唱法的良好訓(xùn)練，且擅長演唱亨德爾、莫扎特、羅西尼等作曲家的作品。她曾多次在音樂會上演唱這首詠嘆調(diào)。她的演唱氣息沉穩(wěn)，音色優(yōu)美，聲區(qū)同一，運腔靈活，咬字精準(zhǔn)，加上惟妙惟肖的表情，把這首歌曲演繹的淋漓盡致。

在演唱這首歌曲時，還要注意把握此時凱魯比諾的心理狀態(tài)。第一幕里凱魯比諾被伯爵下令發(fā)配從軍，所以在第二幕一出場的時候，他有點垂頭喪氣，郁郁寡歡。可偏偏這時候費加羅為了揭穿伯爵的計劃，需要找他幫忙變裝成蘇珊娜，就把他強推進伯爵夫人的臥式。起初凱魯比諾有一些手足無措，甚至不敢抬頭看伯爵夫人，直到蘇珊娜慫恿他把自己私下里寫的愛情短歌唱給伯爵夫人聽，他才鼓起勇氣面對伯爵夫人。由于在劇中這首歌曲是凱魯比諾自己寫的，描述了他對愛慕之人的懵懂又激動的心情，所以他也越唱越放松，越唱越大膽，最后干脆面對面跟伯爵夫人表白自己的心意。在歌曲情緒的轉(zhuǎn)變上，美國著名女中音歌唱家瑪麗亞·尤因（Maria Ewing）的演唱版本也是一個典范。瑪麗亞·尤因參與錄制的1975年電影版歌劇《費加羅的婚禮》，眾星云集，可謂史上最強版本。劇中扮演費加羅的赫爾曼·普萊（Pery），扮演蘇珊娜的弗萊妮(Freni)，扮演阿爾瑪維瓦伯爵的迪斯考（Dieskau），以及扮演伯爵夫人的卡娜娃（Kanawa），都是赫赫有名、活躍在歌劇舞臺上的歌唱家。瑪麗亞·尤因飾演的凱魯比諾，機靈又可愛，對待愛情如癡如狂，在對伯爵夫人演唱這首詠嘆調(diào)時，音色溫暖，咬字如同說話一樣，演唱時由緊張到放松，再由放松到表白的過程自然流暢，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