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里賈梅小時候( 八)錢，錢，錢

秦文君

賈里他們班，每個月有營養午餐收費日。按要求，每人上交150 元。同學們會把錢裝進寫有自己名字的信封內，放在課桌左上方，由魯智勝和賈里收齊清點后上交給班主任查老師。

那天，魯智勝和賈里收齊信封，兩人站在講臺前，把信封里的錢一張一張地取出，匯到一處。 45 位同學的信封，每個信封照例是一張100、一張50 的，收來的票面不是50 的，就是100，沒有零錢。

他們打算在上課前清點完畢。賈里說：“我清點50面額的，一共是45張。魯智勝，你清點100面額的，也是45張，仔細驗一下，別出錯。”

“小菜一碟，其實點錢是一種享受，刷刷的，像是樂器在彈奏，我真羨慕銀行職員。”魯智勝頭也沒抬，輕松地耍著嘴皮子。

“傻瓜，點別人的錢有什么可樂的？多枯燥。”賈里一邊數錢，一邊嘲諷魯智勝。

魯智勝說：“我媽最喜歡點錢，老爸拿回來的獎金和分紅，她喜歡重復點，一遍又一遍。有一次，我爸要給奶奶10000元過節費，我媽點了不知道多少遍，像和它們一一告別呢。”

“簡直是‘點鈔機媽媽。”賈里數完手里的錢，說，“我數一遍就OK，45張不多不少。”

魯智勝斜睨眼珠，疑惑地說：“100元大票不對，我點了很多遍，始終只有44張。”

“那就多數幾遍，你是不是遺傳了你媽的愛好，也在跟錢道別呢？”賈里調侃道。

“嗨，你真以為我喜歡點錢啊？誰想做無聊的點鈔機。”魯智勝把手上的錢交給賈里，“你來數數看。”

賈里前后數了兩遍，總額確實少了，缺了一張百元大鈔。

“真是的，怎么感覺煮熟的鴨子不翼而飛了？”魯智勝說。

賈里心里一震，說：“千萬不能少，少了錢，可是要賠的。”

“那有什么辦法？”魯智勝說，“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要賠也只能讓魯智勝一個人賠，我作證，賈里數的50元面額是對的，少的錢與賈里無關。”女生王小明說。她對賈里的事情比對自己的事情還要上心，也喜歡把賈里的名字掛在嘴邊。

魯智勝生氣地說：“王小明，你什么意思？以為自己是賈梅，賈里是你親哥哥？”

王小明卻很高興：“咦，你也發覺了？很多人都這么說呢，其實剛進學校的那天，我就特別羨慕賈梅……”

賈里聽著心煩，打斷她：“哎，找錢要緊，魯智勝，你再查查，仔細想想啊！”

“真差勁。”在一旁的張瀟灑插話說，“魯智勝連錢都點不清楚，還能干啥啊？”

“你說什么風涼話？說不定就是你少放了。”魯智勝惱怒地吼著，把張瀟灑以及幾個前來湊熱鬧的男生唬住了。

“我怎么了？我的信封里不會少放錢的，說不定還多放了。”張瀟灑說。

“你大方，多放了0.4分，結果四舍五入，被舍掉了……哼，不數了，大不了我賠就是！世界再大，不過你我之間。你扯什么？放馬過來就是。”魯智勝捋起袖子忿忿地說。

張瀟灑像好斗的蟋蟀被癢癢草挑逗了，張牙舞爪準備迎戰。

“好啦！還是想辦法解決問題，別大眼瞪小眼了。你有說話的權利，但得講究場合，要講對話、講好話，懂嗎？”賈里把魯智勝拉開了。

他一轉念，建議說：“不如去找查老師。”于是，他拽著魯智勝的胳膊去辦公室找查老師“緊急磋商”。

“有何不妥？”查老師見兩人神色慌張地到來，好奇地問。

魯智勝遞上錢，把少了100元的事情講述一遍。最后，乖巧地引用了一句：“還望老師指點迷津。”

查老師復數一遍，確實少了一張，便安慰他們道：“你倆先去上課吧，等體育課結束后，我讓大家自查一遍。”

賈里期盼查老師有魔術師一般的本領，說一句：“見證奇跡的時刻到啦！”不料，查老師沒這一手，他只得悻悻地將雙手插進褲袋里，聳著肩走了。

兩人來到走廊，默默往下看。操場上，張瀟灑去和林武翔他們打籃球，女生們三三兩兩做著健美操，也有興高采烈跳長繩的，女生張飛飛的身影最活躍，像小鹿一般奔跑。

大家都在享受陽光和快樂。

魯智勝看著人群，氣惱地說：“沒心沒肺啊！我們為大家服務，那些人卻一點不知道為我們分憂。”

賈里說：“不計較這些了，既然做了，就要把它做好，總不能讓大家都陪著我們一起嘆氣吧。還是朝好的方面想吧。”

“有什么好的？”

賈里說：“我在想，幸虧是少一張，總比少兩張好。”

“查老師要動員全班同學自查？多不好，大家會看不起我們的。賈里，你最懷疑誰的信封里沒放錢？”魯智勝問，“看看操場上的這些人，哪個不像好人？”

“懷疑自己的同學？我可做不到。”賈里說。

魯智勝說道：“要是全班同學一起查，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

“什么年代了，還搞白色恐怖？”賈里戲謔地說，“隨便懷疑別人，這并不公平。”

“那可怎么辦，我總不能懷疑我自己吧。”魯智勝說，“錢的事，以后我不想管了，弄錯了不但賠錢，還要遭到恥笑。”

賈里一拍腦袋，說：“對呀，你說懷疑自己，這話說得好，不如再仔細懷疑一下，我們先來自查。”

賈里和魯智勝回到空蕩蕩的教室，教室的角落里坐著一個男生，腦袋埋在課桌前的一堆數學參考書里。定睛望去，正是他倆的好友，三劍客之一的陳應達。

賈里特意用文縐縐的話說：“大才子，你也該活動活動了，千萬別未老先衰了哦。”

“你們？你們也來復習？”陳應達連聲問。

魯智勝說：“我們來查信封，少了100元，真讓人崩潰。”

他們動手再查一遍所有信封，魯智勝急躁地說：“我說怎么會錯呢。肯定是有人不自覺，故意不放錢。我一會兒就辭職，賈里，你和我一起吧。”

賈里不甘心，又把堆起來的信封拿來，聚精會神地查驗起來。陳應達看到了，也過來幫忙。

陳應達也來幫忙，賈里心存感激，對他說：“謝謝你。我覺得少了錢是小事，就怕因為這事失去了同學們的信任，這是大事。”

陳應達扶了扶眼鏡架，不動聲色。

友誼、信任、理解，此時無聲勝有聲，賈里和魯智勝快樂起來，一起投入信封大搜索。

終于，賈里在一個信封里摸到了一張百元大鈔。他興奮地叫著：“嘿，你這‘小滑頭原來躲在這兒呢！”

陳應達一看，竟然是從寫著他名字的信封里找出來的，立即尖聲叫了起來：“呀，呀，呀！呀！”

陳應達對賈里耳語，說沒日沒夜地解幾何難題，裝錢時也在考慮這些思路，結果把錢疊成了幾何小方塊。

賈里和陳應達如釋重負。喜出望外的魯智勝對陳應達說：“你真是個糊涂蛋。”

這回，魯智勝沒生氣。他傻笑著不停地撓著后腦勺，說：“看來我抽錢的時候只顧說笑，疏忽了……”

賈里故意問：“你什么時候辭職呀？你不是不想管錢的事情了嗎？”

“為什么要辭職啊？”魯智勝說。

賈里和陳應達默契地指著他說：“你剛才說的。”

“我嗎？我嗎？”魯智勝嘀咕著，“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