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孫少安的苦難人生

朱德艷

是苦難嗎？是苦難啊！讀罷三部的長篇巨著《平凡的世界》，比平凡一詞更沖擊我心的，就是全書所充斥的苦難，以及主人公們面對困難所呈現的堅毅與勇氣。

少安，一個出生在黃土高原窮苦人家的孩子，在本該無憂無慮的年紀里，成了父親種田的幫手。十三歲時，就算頂著全市第三的好成績，也只能被逼無奈選擇退學，和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的潤葉分開，在長大后即使收到潤葉勇敢無畏的情書，也只能留在還未涼透的一腔熱血里。最后還在父母的勸說下遠赴山西，尋找那個不要彩禮的山西妹子，結了婚，卻欠下一筆債，想來一場自發性的改革，也在領導們的制止下在短短的時間內結束了

“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合理的和美好的都能按照自己的愿望存在或實現。”

這些種種，都讓在閱讀時的我痛心不已，而在替少安悲傷的同時，我也在思索著，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少安這些如同鋒利尖刀一般刺他入骨的苦難呢？

我想，首當其沖的，便應當是貧窮，因為貧窮，少安早早輟學，來到莊稼地里，拼了命的勞動。因為貧窮，他沒辦法娶潤葉。也是因為貧窮，他就連結婚生子都僅僅只是幸福了一瞬罷了，甚至結婚的錢也是自己的父親東拼西湊得來的，就連他和秀蓮在婚后甜蜜生活中的第一次爭吵，從本質上來說也是因為他們家庭的貧窮。因為貧窮，無法吃上一頓好飯，因為貧窮，無法心安理得的吃下那個白面饃。

少安剛剛狠下心來下定決心，想將從安徽聽來的好計策用在實質上，想來一次轟轟烈烈的自發性改革改革，讓雙水村變得更好，就被傳統又有些封建的領導班子狠狠批評了一頓，就連孫玉亭和田福堂這兩個和他多多少少有些關系的人，也不肯為他說上一句好話，甚至被他們說走資本主義路線，就此，雙水村的第一次自發性改革就此夭折。

但作者路遙并不止于揭露苦難，世上的事情都經不起細究，一細究，哪一件都藏著痛苦與悲傷，他寫下這部宏篇巨著是為了歌頌在巨大的苦難面前，人類強大的生存欲望與對美好生活和美麗人生一腔熱血的熱愛，自由自在的向往與無法阻擋的追求。

在幼時，少安有潤葉的陪伴，在退學后，能年紀輕輕就成為生產隊的隊長，而自己的上學夢，有自己的弟弟來完成，在因分田的事而被批評后，有父親對自己的安慰，在無奈錯過潤葉后，他遇見了深情懂事的秀蓮，他們還有了兩個孩子，結了婚，有了繼續前進的動力，生了子，有了想要過上美好生活的強烈愿望，在改革失敗后，春天即將來臨，大地即將解凍...

“即使沒有收獲的指望，也要心平氣靜地繼續耕種。”

在被苦難纏身的同時，也是因為貧窮和當時舉步維艱的社會背景，讓少安在這個黃土地上的小村莊里變得越來越好，因為貧窮，他珍惜學習的每時每刻，在最后與校園告別的考試中，取得了相當漂亮的成績。因為貧窮，他開始投身于田地，在僅僅十八歲的青春年華里便成了生產大隊的隊長，村中的許多事都要他來辦，是村里光景頂好的青年，這是多少人希望的，又沒辦法得到的。他在錯過潤葉后，遇見了終生的伴侶賀秀蓮，這個真正適合他，能陪他吃苦，能陪他一起挨過嚴酷寒冬的姑娘，無論結局如何，他們真真切切相依相伴，走過不算安穩但幸福的一生。而當時的社會也在逼著少安前進，結了婚，便有了責任，不再是一個孤苦無依的人了，少安有了無比濃厚的，為了能讓家庭生活無憂的，前進的動力。生了子，便愈發的想要讓自己的孩子過上最好的生活，這是每個父母所想做到的，但這時的少安卻只能繼續從前窮苦的生活，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少安在未來勇敢走出第一步的原因，無法接受自己的家庭貧窮，被社會逼著不斷前進...即使在這個過程中困難重重又怎么樣呢？他在有著無窮無盡的苦難同時，也有無窮無盡個希望，無窮無盡個機遇，無窮無盡個美好未來。

“一個平凡而普通的人，時時都會感到被生活的珀濤巨浪所淹沒。你會被淹沒嗎？除非你甘心就此而沉淪！”

少安的經歷，讓這世間許許多多的人明白，生活是不斷往前進的，只要努力好好活下去，就一定會有好事發生，只要春天不死，生命便不死。即使生活在陰溝里，仍不可忘記仰望星空。

少安的愛情，也如一杯苦澀的美酒。讓每位讀者聞到苦難的芬芳。

“少安哥，我愿意一輩子和你好。咱們慢慢再說這事。”

這大概會是我聽到過的，最簡單也是最真摯的情書，這是潤葉第一次向自己心愛的人，也就是孫少安，大膽訴說著自己心意的紙條，作者只用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我們看到的了潤葉這個女子的勇敢。

潤葉和少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曾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在還無憂無慮，男女沒有很大分別的時候，少安和潤葉就已經要好得幾乎像是一對連體嬰了，不管做什么都黏在一起。溫暖的春季，他們穿著開襠褲在陽土坡上尋找蠻蠻綠草棍炎熱的夏季，他們一起泡在東拉河里追逐打鬧，好不快活;蕭瑟的秋季，他們拉著彼此的手在郊外尋找一切可以被他們吞咽下肚的東西;刺骨的冬季，他們一起從東拉河上，結得很厚的冰上小心翼翼的走過，共同本就回到挨著很近的家。一年到頭，小孩子的回憶里，都是和對方的點點滴滴。

在學校里有人欺負潤葉，平常安靜沉穩的少安會把人一拳拳揍得鼻子里口里直淌鮮血;要是潤葉看上哪朵山上艷麗的花，少安會不顧一切，立馬為她去摘。

或許就是在這樣相互成長的環境里，那最初的情愫漸漸萌動了。少年人的愛情啊，就算是發了芽，也只敢怯生生的露出一點頭。

可是他們的這一點點愛情，別說放在曾經，就算是現在，也是不被看好，甚至不被允許的。而最終，少安娶了他地山西姑娘，潤葉嫁給了苦苦追求她的李向前。

“在我們都是小孩子的時候，一個人和一個人可能有家庭條件的區別，但孩子們本身的差別并不明顯。可一旦長大了，每個人的生活道路會有多大的差別呀，有的甚至是天壤之別！”

或許這就是潤葉和少安愛情悲劇的根本原因，其實許多人都會對浪漫的愛情向往，他們渴望不顧世俗的眼光，越過重重的阻礙，大膽的去愛，愛得轟轟烈烈，至死不渝，可現實問題從來都不容忽視，潤葉是吃公家飯的女教師，爸爸是村里的書記，二爸是縣上的主任。而孫少安只是一個滿身汗臭的泥腿把子，身上背負的是七八個人的大家庭，他是長子，背負的東西自然要比別人多，他不得不腳踏實地的安穩生活，這也使得他的愛情觀念也是現實的。他們的條件天差地別，少安濃厚的傳統觀念也不愿意讓潤葉同他一起背負這樣的重擔。古往今來，無數個例子向我們說明了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是沒有結果的，于是，他奉父母之命，遠赴山西，去那遙遠的地方，尋找那個不要彩禮只求人的淳樸山西妹子。在遇見賀秀蓮之前，孫少安也曾長久地站在山頂上，面對著潤葉所在的縣城方向痛哭流涕，“原諒我吧，潤葉！我將要遠足他鄉，去尋找一個陌生的姑娘。別了，我親愛的人。”秀蓮成了他的情感寄托，潤葉也為了父輩和李向前結婚。少安難道就不悲傷嗎？不，少安有過悲傷，可他終究是抵不過現實的阻力，說到底他的骨子里也有身為農民，不敢高攀城里人的保守與自卑，他深知自己配不上潤葉，于是他選擇了先放手，在這場愛情的“戰斗”中，少安選擇了逃避，而潤葉卻選擇了轟轟烈烈去愛一場，他們對于愛情不同的選擇，也讓他們漸行漸遠，但這終究不切實際的，現實一次次打垮了潤葉，而兩家懸殊的家庭條件和社會地位，也讓少安沒有勇氣去拉住潤葉的手，和她一起對抗世俗，這是屬于他和潤葉的現實主義愛情悲劇。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代表著未來和希望的少年郎啊，最后的那聲驚堂木還未響，只要未到曲終人散時，塵埃落定時，落子無悔時，便不必虛擲那驚與慌，要好好活著，只要還活著，就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美好與你不期而遇。即使知前方多苦難，但也終比停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一步。

（作者供職于大連市第七十六中學）

本欄目編輯王宏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