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0)
大自然不僅能洗滌個體精神上的塵埃,亦能喚起個體與他人及社會和諧共處的動機。美國自然學家John Burroughs 曾說過:“我走進大自然,安撫和治療受創的心靈,并再一次拾回我對美好事物的感覺”(陳曉,王博,張豹,2016)。人們更喜歡被豐富的自然景物所包圍的環境。這是因為人類在進化過程中一直與自然環境緊密相連,只是隨著工業和城市的發展,才逐漸與自然相分離(李娜,吳建平,2016a)。如果提供選擇居住環境的機會,人們會傾向于尋找有豐富的樹、水或山的地方。如果沒有這樣的環境,人們通常會將自然界中的符號或選擇納入其室內環境中,包括植物,寵物,花瓶,以及描繪自然的繪畫或照片(Weinstein,Przybylski,&Ryan,2009)。
自然環境具有天然減壓功能。人們會從嘗試接觸自然中獲益,如更強的幸福感 (Weinstein et al.2009)。接觸自然能讓人身心放松,舒緩人的心理壓力,使人心情愉悅,注意能力提高,還能縮短病人術后的康復時間(Ulrich,1984;陳曉等,2016)。人與自然環境天然地密切相連。我國先哲曾從自然萬物中感悟寓意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天地與我共生,萬物與我為一”、“天人合一”、“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等理念(楊盈等,2017)。可見人對自然有著特殊的情感聯結。人們在情感和經驗上與自然相聯系并歸屬于自然的特點,也就是我們說的自然關聯性(Connectedness to Nature,CNS)(李娜,吳建平,2016a)。自然關聯性不僅能提升人們的積極情緒體驗,也能促進人們的親社會行為。
接觸自然能促進人的親社會行為。接觸自然不僅有利于促進親社會行為和關注他人的價值取向,從而使人們變得更友善(Weinstein et al.2009),也能使社區居民之間的關系更加和諧融洽,降低人的攻擊行為和暴力行為(楊盈等,2017),還能促進合作行為(Zelenski,Dopko,&Capaldi,2015)。生活在蘊含豐富自然要素環境中的群體犯罪率更低,更愿意合作與助人,更加慷慨無私,更關心他人,而不是競爭或侵犯(Weinstein,Przybylski,Ryan,2009;楊盈等,2017)。相比在建筑環境,暴露在自然環境中并沉浸其中感受自然美的人有更強的親社會傾向;相比建筑環境圖片,觀看自然美景圖片后的人報告的慷慨和信任程度更強;相比不漂亮的植物,接觸擺放漂亮植物環境的人報告的助人傾向更強(Zhang,Piff,Iyer,Koleva,&Keltner,2014)。
親生命性假設和棲息地偏好理論(Habitat Selection Theory)認為人從自然環境中進化而來,在與自然環境的長期交互作用下,天然地有與自然緊密融為一體的傾向,而且這種心理聯結與生俱來,并不會隨著工業化和城市化而消退(李娜,吳建平,2016b;楊盈等,2017)。人類在長期的環境適應中對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產生了偏好(陳曉等,2016)。自然環境符合人的親生命特性,具有減緩壓力、提升積極情緒的功能(李一茗等,2018;楊盈等,2017)。根據注意恢復理論,自然能夠減緩個體的精神壓力,包括恢復那些缺乏便會導致自我調節失敗的精神資源(楊盈等,2017),讓個體有更強的敏感性以及更多的精力覺察與關注他人的需求,進而予以幫助。
楊盈等人(2017)認為自然關聯性是指人與自然關系的緊密程度,包含人對自然以及對自然關系的認知表征、情感體驗和行為表現。自然關聯性水平高的個體更傾向于把人與自然看作是平等的,把自我延伸到自然以及社會,關心自然萬物的境遇,更愿意投身于保護自然環境活動;自然關聯性水平低的個體更傾向于認為人是凌駕于自然之上,對自然萬物的遭遇漠不關心,參與自然保護的意愿也低(楊盈等,2017)。環境保護行為、親環境行為等在本質上也屬于親社會行為(楊盈等,2017)。與環境接觸(如進行環境教育、旅游)能夠提升人的自然關聯性,促使其做出更多的環境保護行為。甚至想象身處大自然之中的正念練習也有助于提升個體的自然關聯性,增強親環境行為(Barbaro &Pickett,2016)。
欣賞自然主題的視頻會加強人與自然的聯結(李一茗,黎堅,伍芳輝,2018),進而促進其親社會行為。而接觸建筑環境不能促進人與自然的聯結感。現代城市環境是信息高負荷的人工環境,包括復雜的街道、擁擠的人流與車流、眼花繚亂的廣告墻和熒屏、刺耳的噪音等(林玉蓮,胡正凡,2000)。環境負荷理論認為建筑環境包含的信息量常常高到令大腦應接不暇,造成信息超載,從而使人缺乏敏感性,以及缺乏足夠的心理資源去關注他人的需求(遲毓凱,2009;林玉蓮,胡正凡,2000)。
在設計與規劃城市環境時,規劃人員可運用“注意”的心理規律以及環境生態知覺的基本原理與規律等對城市環境加以合理的設計與組織,既要避免城市每一處重復同一模式,又要有助于人們在識別建筑環境過程中化繁為簡,簡化大腦處理信息的過程,那么大腦處理信息占用的認知資源減少,人處于城市環境也能獲得較多的積極情緒。同時,在建筑和人工要素越來越集中的城市環境中,自然要素顯得越來越稀缺寶貴,然而自然要素不僅具有景觀價值,而且在環境生態方面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林玉蓮,胡正凡,2000)。因此在建設城市環境中應善于運用自然要素,增加視覺上賞心悅目的程度。
對于個人而言,在日常生活的室內環境增加與自然要素的接觸頻率能有效提升自然關聯性。如在辦公室養幾盆花、在家養寵物或插花、運用以自然景觀的掛畫等自然要素裝飾居所、多花時間細致觀察動植物,都能提高人與自然的聯結程度。
人的大腦更偏愛自然環境(陳曉等,2016)。然而近年來隨著互聯網的普及,上網人數的比例從2003 年的64%上升到2012 年的90%,隨之而來的是34%的青少年在前兩周沒有參加過任何戶外活動。從1997 年到2003 年,年齡在9-12歲的美國兒童在戶外的玩耍時長降低了50%(陳曉等,2016)。美國白宮曾發起讓兒童到公園里去的計劃、加拿大曾發起成年人的散步計劃諸如此類促進人們沉浸自然的干預方案(楊盈等,2017)。
接觸自然是提升自然關聯性的有效途徑(李一茗等,2018)。人們可以選擇多在自然環境中進行戶外活動,如在大自然中散步,參與在自然環境中舉行的戶外運動或娛樂活動,積極投身于自然環境,沉浸在體驗自然之中。有研究發現,在自然環境中步行20 分鐘比在都市環境步行更能提升人們的自然關聯性(楊盈等,2017)。如進行“森林浴”活動,到森林里呼吸新鮮空氣,散步20 分鐘以上,仔細觀察自然萬物,融入其中,可讓人放松心情、減緩壓力、增加積極體驗、恢復活力。
個體的自然關聯性隨著人與自然的經歷體驗變化而變化。僅欣賞以自然主題的視頻也很可能增強人與自然的聯結(李一茗等,2018)。值得注意的是,心不在焉地觀看自然主題視頻或接觸自然環境,并不能促進自然關聯性。積極投身于自然環境,放松身心體驗自然環境所帶來的積極效應,才能促進人與自然之間的情感聯結,從認知上增加歸屬于自然的認同程度(李一茗等,2018;楊盈等,2017)。相對建筑環境影片,欣賞自然環境影片更能促進人們的合作行為(Zelenski,Dopko,&Capaldi,2015)。因此欣賞自然主題的視頻,傾聽雨聲、鳥叫聲、蟲鳴聲、海浪聲等來自自然環境聲音的音頻,欣賞描繪自然的繪畫或照片等,放松身心沉浸于這些虛擬自然中,亦能減緩壓力,促進自然關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