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耀燊教授外科治驗四則

曾強

（廣州中醫藥大學圖書館，廣東 廣州 510000）

黃耀燊(1915~1993)，又名醒中，廣東南海縣人，廣東省名老中醫，現代著名中醫外科醫家，生前為廣州中醫藥大學中醫外科學教授。為外科學建設作出重要貢獻，1978年被廣東省人民政府授予“廣東省名中醫”稱號，被評為首批國家級名老中醫繼承導師。本文通過整理黃耀燊教授的遺稿，整理出他治療外科常見病及疑難病的幾則心得，以饗讀者。

案一、膽囊結石

潘某，男，63歲，1990年4月30日初診。主訴數日前晚睡前突發右上腹微痛，持續八小時，無放射痛。一周前某醫院口服加靜脈膽囊造影，未見膽囊明顯顯影，部分右肝管及總膽管顯影，未見擴張或充盈缺損，平片所見較小的致密影位于膽囊管近段，膽囊區見大小分別為3.5×1.0，0.8×0.6cm的二個致密影。88年11月飯后曾經出現同樣癥狀，比此次劇烈，出汗，當時造影發現石灰樣膽汁。舌黯淡紅，齒印，微紫，白苔，脈緩。處方：綿陳20克 郁金12克 木香10克（后下）延胡索10克枳殼10克 金錢草30克 厚樸6克（后下）青皮10克 陳皮10克 黃芩12克 甘草6克 七劑。

1990年5月14日二診：訴膽區已無不適，胃納佳，二便暢，舌淡黯紅，邊微紫，脈緩。方藥：萊菔子12克 布渣葉12克 炒山楂20克 姜黃6克 青皮10克 陳皮10克 枳殼10克 綿陳20克 郁金10克 七劑。

按語：黃耀燊教授治療膽石癥有豐富的經驗，他把膽石癥分為瘀滯型、濕熱型和膿毒型。從癥狀和用藥來看，本例屬于瘀滯型膽石癥。方中綿陳、金錢草清利濕熱，郁金、延胡索可行氣活血，郁金又可利膽退黃；青皮疏肝破氣，陳皮理氣和胃，木香、枳殼行胃腸之氣滯，配合大黃、厚樸，乃合用小承氣湯，清腸胃積滯；黃芩、枳殼、青皮合用，為大柴胡湯之變方，而大柴胡湯和解少陽，兼瀉陽明實熱，為治療膽囊炎、膽石癥之要藥。全方共奏疏肝利膽、導滯瀉熱之功，故首診七劑后諸證消失，納佳便暢。二診方去木香、元胡、金錢草、厚樸、黃芩、甘草，加姜黃助郁金活血行氣，通經止痛；又加消食導滯之萊菔子、布渣葉、炒山楂，乃慮及病后初愈，尚有余邪未清，故于疏肝理氣之中，少佐消導之劑，以助脾胃恢復運化。

案二、膽總管取石術后

朱某某，男，47歲，1989年4月28日初診。

主訴：膽總管切開取石，膽總管十二指腸外側吻合術，術后四月余，體重比前增4斤余，胃納可，大便不成形，黃色，1~2次/日。術前曾黃疸月余。現腸鳴矢氣多，右肋骨下隱痛，小便微黃，術后診斷：膽汁性肝硬化。過去嗜酒，發病后戒絕。舌淡紅脈弦細略數。方藥：葛根20克 金錢草30克 郁金12克 枳實10克 木香6克（后下）首烏15克川楝子12克 丹參20克 綿陳15克 四劑。

二診：1989年5月1日。本院“B”超診斷：1、肝硬化聲象圖。2、脾稍大。現肝區悶脹，大便暢。腸鳴噯氣減，舌淡紅，脈弦。方藥：雞內金20克 葛根15克 丹參20克 山楂20克 布渣葉12克 枳實10克綿陳15克 金錢草20克 厚樸10克（后下）七劑，可繼續配服。

三診：1989年7月3日。來函云：上次來診后，該處方服至上月15日，效果好，近一個月來，肝區微痛基本消除。天氣不好時有點微痛，切口瘢痕偶爾疼痛，常覺腹部有氣上沖，有時精神不足，乏力，頭暈，氣短，上月15日停煎劑后服舒膽膠囊。方藥：大腹皮10克 雞內金10克 厚樸10克 丹參20克 枳殼 土鱉6克 金錢草30克 白術12克 黨參20克 青皮6克 三周。

按語：本例為切開取石術后出現胃腸功能紊亂，病程較長，術后已四月，郁久入絡，經脈瘀滯失養，肝腎兩虛。故用金錢草、綿陳清利濕熱，郁金、枳實、木香、川楝行氣，葛根升清止瀉，首烏補肝腎，丹參祛瘀。二診再加入雞內金、山楂、布渣葉健脾消滯去濕，為黃老治療脾胃病之常用藥。三診肝區不適基本消失，故加入參、術補脾，土鱉蟲助丹參祛瘀，有大黃蟅蟲丸之意，脾胃健，瘀滯去，方為長久。

案三、下肢靜脈曲張

張某某，男，成年，1984年5月7日初診。主訴左腿靜脈曲張，大隱靜脈抽除后，局部痛，舌紅。方藥：生地30克 丹參20克 赤芍12克銀花15克 甘草10克 丹皮10克 桃仁12克 升麻6克 當歸10克 三劑。

二診：1984年5月14日。癥狀減輕，惟股溝部切口周圍紅腫壓痛，舌紅，照上方再開四劑。

按：首診因局部痛，舌紅，考慮為熱證，用四妙勇安湯和桂枝茯苓丸加味。生地養陰瀉火，升麻助銀花清熱解毒，丹參、赤芍、桃仁、丹皮助當歸活血祛瘀。甘草清解百毒，配銀花以加強清熱解毒之力。因藥對證，故二診癥狀明顯減輕。

案四、左腹股溝斜疝術后

肖某某，女，成年，1984年3月25日初診。3月12日行左側腹股溝斜疝術，術后三天曾高燒，但血象不高，現已退。現仍左腹痛，能診及左下腹長形包塊，中等硬。1981年曾有右側卵巢畸胎瘤。高血壓史。舌黯，尖邊小瘀點，脈細。方藥：丹參12克 赤芍12克 桃仁10克（打）香附5克 當歸10克 生地15克 川芎6克 郁金10克 甘草5克 三劑。

二診：1984年4月2日，癥如前，照上方配三劑。

三診：1984年4月5日。左下腹痛減，包塊稍縮小，檢查包塊左皮下，與切口有關，為腹硬塊不移，大便2-3日一次，質結硬。脈細，舌淡黃苔，尖邊小瘀點。方藥：銀花20克 當歸10克 生地20克 花粉12克 桃仁10克（打）赤芍15克 丹皮10克 乳香3克 蒲公英30克 三劑。

四診：1984年4月12日。切口痛，查無發炎體征，包塊已繼續縮小，包塊上部壓痛減，下部仍痛。舌淡黃薄苔，尖邊瘀點，脈細。方藥：當歸10克 赤芍10克 銀花20克 花粉12克 乳香3克 桃仁10克（打）丹參12克 蒲公英30克 姜黃3克 厚樸5克（后下）三劑。

按語：本案為術后出現左下腹包塊。黃老一診用桃紅四物湯加味，加丹參、香附、郁金疏肝行氣，增強活血行氣之力。二診已取效，左下腹痛減。三診增強清熱化瘀消癥之力，在原方基礎上合入仙方活命飲，即加銀花、花粉、乳香，又加蒲公英增強清熱消腫之力。四診包塊繼續縮小，效不更方，上方加姜黃、厚樸活血行氣善后。

縱觀黃老外科四案，在病勢較急時重視利濕、去瘀、通腑，本著“六腑以通為用”之訓，靈活化裁大柴胡湯、小承氣湯、茵陳蒿湯等古方，形成了獨特的嶺南地區治療膽石癥的特色。這些珍貴的醫案，使我們得以一窺黃老外科診治的學術特色，也給后人以豐富的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