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可有可無的疼痛（組詩）

王遠速

撤回故鄉的秋天

想不起，那天對話的情景。

他指著黃昏的陽光，欲言又止

這個壯家漢子和他的耕牛

抵御著交替的季節，犁出坦然的生活

有人路過村莊，點一支煙秋日便停了下來。

一群候鳥守護著一浪一浪退去的水域。

不會老去的魚蝦，再次見證故鄉物豐水美

一條河流和寧靜的歲月

流淌著高低起伏的鄉音

我卸甲在此，飲一壺酒說一句你好。

在母親的墓地，擇一低矮的土丘躺下。

想起她的點滴，我沒有傷悲

離她很近，可是又越來越遠

相生相殺，進退兩難

像孩子一樣，哭一次成就這綿綿的秋雨。

不會再問起，關于成長的一切緣由。

這片低矮的瓦房說著故事

水漸涼，地漸凍

古橋上石碑，堅硬得像一塊有思想的石頭

摸清紋路，上面刻滿一群人的智慧和向往。

再沒有比這更為冷清的秋天。

稻場上一些零散被丟棄的糧食

它們在相互嘲笑對方，不需要相互牽掛

如果，自然法則還眷顧這里的一切

春雷過后，它們會成為一粒發芽的種子。

微風過處微清涼

此刻往后，日子將會像一根垂釣線

拉扯著那些精力旺盛的蔓藤

生活像一條需要養護的河流

在輾轉反側，在醞釀

面向陽光終于成為定局。

微風吹起讓本就細碎的歲月一下子靜下來

許許多多，關于夢想的話題

盤腿而坐與落日對話

此言差矣將會對抗銹跡斑斑的刀口

把一些偽青春放縱于青草。

越是夜深越是充沛地思考人生

讓低處的生命，不會感覺到身臨其境的占領

攀緣和攀登的快感

來自，靈魂深處最初的眷戀

像一棵將要腐爛的草木也好。

沿途生機沿一條小徑走來

牧草，陽光和羊群迎面而至

松開糾纏已久的臂膀

把土地再一次翻犁和耕耘

偶爾大聲地說話，吆喝一聲。

據說，草木腐敗后可以化為螢火蟲

應該會吧！要不它們怎么

喜棲于潮濕溫暖草木繁盛的地方

對于故土的眷戀和不舍

才會記得，大暑至而萬物榮華

哀牢山消失的客人

從南華縣城向南靠近哀牢山腹地。

一路崇山峻嶺，像腹背受敵彎曲的脊梁

在小高原特殊氣息中，靜下和沉下來

與貧困、疾苦展開一場奮進的博弈

誰和誰，曾經不斷往返這遙遠的山脈。

請云彩記錄這塊山地生存的難易。

也請伯樂樹和紅豆杉，把一生活得光芒璀璨

沒人倒在貧困的腳下，是核桃樹一生的夙愿和追求

鳥道雄關，一粒粒還未歸倉的玉米

艱難和肯定，等候一群初來乍到的候鳥。

是怎樣堅硬的骨頭才能不懼怕風雨飄搖。

在貧瘠的土地，種下小麥、蘿卜和希望

漏洞百出的神呀，把大地雕琢的那么曲折

但攻堅克難的信心，哪里能夠忘卻

擺脫貧魔需要這一代人頑強的拼搏和艱辛的跋涉。

誰能讀懂大自然博物館背后的故事。

如此博愛的襟懷，才能放逐一條河流

一地秘境，鷓鴣歡笑而從未靜止

一場盛宴，在一個慈祥老人的笑容里

有人看見養育生靈的大地從一座山川繼續延伸。

和所有珍稀的物種解讀內心渴望的秘密。

哀牢山的主人，我一宿的囈語向你道聲珍重

請接納我的靈魂卸甲在此，在哀牢山草木里安身立命

我終究會，成為哀牢山消失的客人

但會有人記得有人來過和這里禁止捕撈和獵殺。

用蟻穴，比喻一次講述

面對蟻穴再一次絕望和敬畏。

在冬日早晨，一只受傷的螞蟻攀爬冰墻

尷尬再次重現，世俗邊緣

沒有對錯？何來解讀錯對的根源

涅槃重生抑或置身于絕境

可否尋求一次正確的對話。

將要綻放的油菜花延綿鋪設了太多寂寞。

在河流，山間和村莊

誰將要，剝奪它們選擇靜好歲月

一些真實的念想，一些過激的行為

卑微存在又坦然存在

放下屠刀留下一縷顫巍流淌的時光。

一個不甘寂寞的影子徘徊于真身之間。

苦于等待，苦于難以成全

用夜晚編織一床的綢緞，蜷縮于冬天

沒有了真身，夜不能寐的苦苦掙扎

相互對抗和折磨著軀體

躺下感受子彈穿過胸膛一樣的快感。

誰能賜予一次拉動地殼和分斷山河的神力。

借一把神斧，借一次膽量

分開良田，不再丈量貧困的長短

不再讓鄉親，一次次數落舊痛

不再糾結一切可能

請接收和變賣我還算青春的一段時光籌碼。

勞請這美好時代允許自私和憐憫存在。

寧愿讓人看見，我的悲哀

也寧愿讓人蔑視，我骨架散落的疼痛

講述，為什么要吶喊

那些強顏歡笑和血液里的鮮花

沒有找尋到可以相視一笑的方式。

用竹枝沾一沾春色記下恩情。

眼中沒有荒蕪，沒有人忘卻春風

十里故鄉，仍舊一片迎風蕩漾的桃林

那些清脆的鳥語，置于人間深處的陣痛

誰可解答，難于解答

只是想起千里之堤是否會潰于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