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后監督的重慶實踐

張雙山 李韓

在重慶市五屆人大常委會第十三次會議上，6名由人大任命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首次向該市人大常委會報告履職情況，并接受滿意度測評。這是重慶市探索對人大任命干部開展任后監督的一次升華，也是對全市各區縣人大相關探索的總結。

監督法及重慶市實施辦法施行以來，重慶市人大及區縣（自治縣）人大對任命干部的監督進入了一個全新時期。

有序推進城市有機更新，改造棚戶區1.25萬戶，開工老舊小區改造61個;大力發展裝配式建筑，新開工裝配式建筑近400萬平方米;深化“智慧住建”云平臺集成，啟動建設智慧工地1379個……這是重慶市住房城鄉建委主任喬明佳在向重慶市人大常委會報告履職情況后，辦理落實市人大常委會提出的審議意見的成效。

2019年11月，在重慶市五屆人大常委會第十三次會議上，6名由人大任命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首次向市人大常委會報告履職情況，喬明佳是其中之一。會上，市人大常委會組成人員對這些人大任命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履職情況進行了分組審議，提出意見建議并要求整改落實。

這是重慶市探索人大任命干部任后監督的一次升華，也是對全市各區縣人大相關探索的總結。

基層探索未停步

在監督法施行前，人大對任命干部的監督一直在探索中前行，當時多以“述職評議”的方式進行監督，但各地做法未規范統一。監督法施行后，由于沒有對相關內容作具體規定，任后監督一度出現“空白”，很多地方甚至將此項工作擱置。但重慶市的此項工作一直沒有停步，特別是部分區縣人大對此做了大量探索。

“我將不辱使命，恪盡職守，自覺接受監督;我要只爭朝夕，求真務實，廉潔奉公，公道正派……”重慶市最早施行任后監督的是開縣人大（現開州區人大）。自2003年起，凡是由開州區（縣）人大常委會任命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都要進行類似上述的任前發言表態。該區（縣）人大常委會還要對任后落實情況開展日常監督和會議評議。

沙坪壩區人大則開展了規模和力度更大的任后監督。2006年2月25日， 在該區十五屆人大四次會議上，7名副區長向全體代表匯報工作。這源于該區人大代表在上一次人代會上提出了一件議案，內容為副區長應分別向人代會匯報工作，并接受代表評議。人代會后，區人大常委會黨組撰寫專題報告送區委，經區委常委會討論同意后決定施行。

四年后的2010年，南岸區的7位副區長、區法院院長、區檢察院檢察長在“年中人代會”上一一登場亮相，不僅匯報上半年工作情況，還現場回答代表提問，最后由人大代表對他們的履職情況進行“閱卷”打分。

2015年7月23日，在巴南區人大常委會會議上，該區司法局局長、區文化委主任進行了履行誓詞情況報告。聽到對自己勝任度測評為全票滿意時，時任巴南區司法局局長姜瑩星數度哽咽，“幾天來一直提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這是巴南區人大常委會加強對任命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進行履誓監督的探索。

2016年9月6日，北碚區人大常委會任后監督組采取調研座談的方式，圍繞該區城鄉建委依法行政工作情況，新任命的城鄉建委主任依法履職情況，區城鄉建委為鎮街、園區管委會開展協調服務指導的工作情況等，分片集中聽取部分鎮街、園區管委會的意見建議。

2020年5月28日，在渝中區十八屆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九次會議上，該區教委主任、區應急局局長、區統計局局長向常委會組成人員和列席的人大代表匯報履職情況，接受監督。

……

不僅上述區縣，重慶市豐都縣、云陽縣、巫山縣、奉節縣人大對任命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監督也一直未停步。特別是自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了關于實行憲法宣誓制度的決定后，被任命國家機關工作人員自覺接受人大監督的意識不斷增強，此項工作推行也更加順暢。

省級人大嘗試破題

監督法施行后，省級人大常委會對任命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開展任后監督如何破題？

2019年，重慶市人大常委會在總結區縣人大探索實踐的基礎上跨出了一大步。

當年11月28日，重慶市五屆人大常委會第十三次會議第二次全體會議會場內，氣氛莊重嚴肅。4名市政府組成部門負責人、2名市“兩院”副職領導，分別在大會上口頭報告履職情況。

“任職以來，我兌現任前表態承諾，全面依法履職，用心盡力推進我市住房城鄉建設各項工作再上新臺階。”

“工作雖然取得了一些成績，但與市委、市人大常委會、市政府的要求和人民群眾的期盼相比還有不小差距。接下來，我將虛心聽取、誠懇接受大家的意見，彌補自身不足，不斷增強履職本領。”

……

這是重慶市人大常委會任命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首次向市人大常委會報告履職情況。

“滿意48票，基本滿意4票……”該市人大常委會會議在分組審議后，常委會組成人員還對這6位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履職報告進行了滿意度測評，測評結果在會上公布。

喬明佳表示，為做好這次履職報告，他征求了各方面對自己履職和住房城鄉建設工作的意見建議，嚴肅認真、實事求是地總結了自身的履職情況，同時提交了單位年度目標考核及本人年度考核情況，主動、誠懇地接受人大監督。

“探索實施市‘一府兩院有關負責人向市人大常委會報告履職工作，是市人大常委會貫徹執行憲法及有關法律法規，全面落實市委第五次人大工作會議精神的重要舉措。”重慶市人大常委會人代工委副主任余亞東說。

規范制度“牙更利”

重慶市人大常委會的任后監督工作推進如此順利，與重慶市委的高度重視密不可分。

2018年9月，重慶市委第五次人大工作會議印發的《中共重慶市委關于加強和改進新時代人大工作的意見》明確提出，“支持人大常委會探索建立對人大選舉任命的干部履職情況開展監督的制度。”

按照重慶市委意見部署，市人大常委會立即著手開展相應工作。

重慶市五屆人大常委會第二十六次主任會議審議通過了《重慶市人大常委會任命的有關人員向市人大常委會報告履職情況試行辦法》（以下簡稱試行辦法），對報告對象、報告方式、報告內容及審議測評等作出具體規定。如規定報告內容包括：貫徹落實市人大及其常委會決議決定和接受市人大常委會監督的情況;辦理市人大代表提出的建議、批評和意見的情況;履行任前表態發言的情況;履職中存在的主要問題和下一步努力方向等6個方面。

余亞東介紹，試行辦法起草之初，重慶市人大常委會人代工委就聽取了全市38個區縣（自治縣）人大常委會和部分市人大代表的意見建議，根據市委文件精神和相關法律法規，借鑒有關省市和重慶市部分區縣人大經驗做法形成初稿。之后，又多次召開座談會，對試行辦法初稿進行研究討論，并書面征求市委組織部、市“一府一委兩院”和市人大各專工委意見，進一步修改完善，在市人大常委會黨組會議審議通過后報經市委同意。

“出臺的試行辦法、確定的報告對象都經市委同意，整個監督工作是在市委領導下開展的，堅持了黨管干部原則。”重慶市人大常委會委員、一級巡視員賈天平認為，市人大常委會對任命人員開展任后監督，既是人大依法行使任免權的延伸，也是對人大監督工作的深化。“這是貫徹黨的十九大精神，加強和改進新時代人大工作的舉措。” 賈天平說。

為在監督中充分體現客觀公正原則，重慶市人大常委會每位組成人員在審議履職報告后，會按照“滿意”“基本滿意”“不滿意”三個等次進行測評。而市人大常委會只統計報告對象各等次得票情況，不確定具體等次，并在市人大常委會會議上作通報。市人大常委會還會將組成人員提出的意見建議和滿意度測評結果反饋本人，并書面報告市委，抄送市委組織部和市“一府兩院”。被測評人員要在三個月內向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會議書面匯報審議意見整改落實情況。

“這次探索是成功的。如審議中市人大常委會組成人員給農業農村部門提出了加強立法工作的建議。在辦理過程中，市農業農村委主要負責人組織召開專題會研究，并到市人大農委匯報立法計劃，相關責任已落實到人。這也是開展任后監督取得的實效。”賈天平建議，要不斷總結經驗、完善機制，進一步促進人大任命人員依法履職。

用實踐檢驗效果

“強化依法履職，督促改進工作，是開展任后監督的根本目的。”余亞東說，反饋審議情況后，重慶市人大常委會人代工委主動與報告對象多次溝通，督促其逐條研究處理審議意見，及時掌握整改工作進度。

記者認為，不管是監督法實施前，開展對人大任命人員的述職評議，還是監督法施行后，將任后監督規范為專項工作評議，并把對任命干部的監督寓于工作評議之中的做法都是各級地方人大常委會不斷探索實踐任后監督的嘗試。

如何規范開展任后監督，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長。

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了關于實行憲法宣誓制度的決定后，地方人大常委會相繼出臺法規對這項工作予以規范，但如何對宣誓內容的落實情況進行跟蹤監督又成為了新問題。

記者注意到，早在2003年，重慶市開縣人大常委會就規定，不僅要將任命或決定任命的干部的任前“發言表態承諾”以常委會公報的形式書面印發給全縣人大代表及有關部門進行日常監督，還要在第二年召開的第一次常委會會議上，對其一年來履行“發言表態承諾”的情況進行評議。時任該縣人大常委會主任的唐從健認為，過去，常委會組成人員在審議人事任免事項時，由于對被任命干部不了解，“打批發”通過現象時有發生，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干部質量。堅持開展任前面對面“發言表態承諾”制度，不僅能增進常委會組成人員對被任命干部的了解，也極大提升了被任命干部主動接受人大監督、認真履行“發言表態承諾”的自覺性。

為體現人大監督剛性，重慶市巴南區人大常委會則在任后監督中引入第三方評估，即在被測評干部報告履職情況前，由區審計局對其進行經濟責任審計，并公開審計結果。此外，該區人大常委會還提前對干部所在部門工作進行專項評議;專門組織工作調查組，提前深入被測評人所在部門進行調查研究。如此一來，區人大常委會就能全方位了解被測評人，確保最終評議結果客觀公正。

總之，監督法及重慶市實施辦法施行以來，該市兩級人大對人大任命干部的監督進入了一個全新時期。而這些探索嘗試需要交由時間和實踐來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