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普羅科菲耶夫的藝術生涯與創(chuàng)作道路

孫栗原

（天津師范大學學前教育學院，天津 300000）

謝爾蓋·謝爾蓋耶維奇·普羅科菲耶夫（Sergey Sergeyevich Prokofiev，1891-1953）是20世紀前蘇聯(lián)偉大的作曲家、鋼琴家和指揮家。要想深刻理解作曲家的藝術思想、創(chuàng)作手法和獨特的音樂風格，需要先了解他的藝術人生。

一、藝術生涯

普羅科菲耶夫于1891年4月23日生于烏克蘭葉卡捷琳諾斯拉夫地區(qū)的松卓夫卡村。父親是經管莊園的農藝師；母親擅彈鋼琴，喜愛貝多芬、肖邦、魯賓斯坦的作品，是普羅科菲耶夫人生中的第一個音樂啟蒙老師。普羅科菲耶夫自幼對音樂抱有極大的興趣，從五歲起在母親的指導下學習鋼琴并且顯露出出色的音樂創(chuàng)作才能。他在童年時期就相繼創(chuàng)作了鋼琴曲和歌劇等作品，如六歲時即興創(chuàng)作的鋼琴曲《印度風格的加洛普》、十歲時自編劇本譜寫的歌劇《巨人》。經塔涅耶夫介紹，從1902年夏天起，他跟格里埃爾（1914年起任基輔音樂學院院長）學習了兩年作曲，這對他早期的音樂學習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1904年，少年普羅科菲耶夫帶著原創(chuàng)的多部作品考入了彼得堡音樂學院，師從利亞多夫、里姆斯基-科薩科夫、葉西波娃和切列普寧（齊爾品）等著名教授。他于1909 年獲得作曲學位，1914年獲得指揮和鋼琴學位。在彼得堡音樂學院十年的學習為他獲得全面的音樂技術和修養(yǎng)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生性聰慧，才華出眾，在校期間就不乏有力作問世，例如《第一鋼琴協(xié)奏曲》（1912年）、《第二鋼琴協(xié)奏曲》（1913年）、鋼琴曲《諷刺》（1914年）等。他不僅以出色的創(chuàng)作成績獲得了金質獎章，而且在畢業(yè)演奏會上演奏了自己創(chuàng)作的《bD大調第一鋼琴協(xié)奏曲》，并因此獲得“魯賓斯坦榮譽獎”。

作為一個音樂家，普羅科菲耶夫經歷了復雜的成長歷程。

畢業(yè)以后，他以作曲家、鋼琴家和指揮家的身份活躍在國內外樂壇上，演奏并介紹自己的作品，還接觸到當時歐洲各種新的音樂潮流，結識了俄國現(xiàn)代音樂的代表人物斯特拉文斯基和佳吉列夫等人。這兩位藝術前輩關于在創(chuàng)作中既要發(fā)揚俄羅斯民族傳統(tǒng)又要勇于接受現(xiàn)代音樂流派中優(yōu)秀成份的藝術觀點深刻地影響著普羅科菲耶夫。這一時期的經歷，擴大了他的視野，拓展了他的創(chuàng)作思路。

青年時期，普羅科菲耶夫的作品中顯示出旺盛的創(chuàng)新精神。他以激烈的節(jié)奏和滑稽大膽的旋律表現(xiàn)出朝氣蓬勃、富于動感、清新奇麗的早期創(chuàng)作特點。他1916年創(chuàng)作的《西古提組曲》和1917年創(chuàng)作的《古典交響曲》確立了他在俄羅斯青年作曲家中的突出地位。[1]1918年4月，在高爾基的幫助和介紹下，想要到美國作巡回演出的普羅科菲耶夫得到了出國護照和寫有“為了藝術方面的任務與恢復健康”的不限定滯留期的出國通知書。1918年5月，普羅科菲耶夫離開彼得格勒，經日本、美國檀香山，抵達舊金山后，于9月到達紐約。

初到美國，一切并不順利，美國評論界的保守派不理解普羅科菲耶夫音樂創(chuàng)新的實質，沒有予以積極支持。幾經挫折，他設法舉辦了一系列演奏會，演奏自己的作品，終于獲得了成功。例如1921年在芝加哥上演了童話歌劇《三個橙子之戀》，同年12月，在紐約演出了《第三鋼琴協(xié)奏曲》。但是，由于當時美國聽眾對新的音樂幾乎不感興趣，因此，他的一些優(yōu)秀作品沒有馬上被認可。對此，普羅科菲耶夫深感失望。他開始感到更樂于接受自己音樂的聽眾在歐洲、在巴黎。于是，1922年，普羅科菲耶夫離開了美國，在德國小住一年后，全家遷居巴黎，開始了長達十年的巴黎生活。巴黎的生活使他結識了一些法國進步的音樂家和藝術界名流，并接觸到西方現(xiàn)代音樂文化的各種風格，這促進了他創(chuàng)作思想的發(fā)展。在此期間，他創(chuàng)作了許多頗具特色的舞臺作品和交響樂作品，其中有舞劇《鋼之舞蹈》《在第涅伯河上》《第二交響曲》《第三交響曲》和《第四交響曲》，等等。普羅科菲耶夫努力使自己的創(chuàng)作獨樹一幟，“盡管西方某些流派對他創(chuàng)作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從歌劇《火天使》（1927年）中可以感到表現(xiàn)主義的影響，作品帶有過分緊張、神經質的情緒?！兜诙豁懬罚?924年）和舞劇《鋼之舞蹈》（1925年）是在崇拜機械和技術的結構主義影響下寫成的……但是他的作品……以其形象性和強烈的節(jié)奏而令人折服”。[2]這一時期，他以鋼琴家和指揮家的身份在歐洲各大城市舉辦音樂會，演奏自己的鋼琴作品或是指揮上演自己的歌劇、舞劇和交響樂作品。他充滿活力的“敲擊風格”和激情洋溢的演奏氣質令歐洲的觀（聽）眾為之驚嘆、為之傾倒，他也因此獲得了廣泛的聲譽。

20世紀20年代中期，普羅科菲耶夫在國外期間的成就達到了最高峰，獲得了世界性的聲譽，確立了在世界樂壇上第一流作曲家的地位。20世紀20年代末，由于長期僑居異國他鄉(xiāng)，創(chuàng)作的題材與內容日趨匱乏。普羅科菲耶夫的創(chuàng)作出現(xiàn)了危機，作品中多了抽象的意念，而失去了創(chuàng)作的熱情。他意識到這是因為長期遠離祖國，脫離熟悉的環(huán)境所致。在巴黎與音樂評論家謝爾加·莫爾交談時，他不無感慨地說：“異國的氣氛不合我的心愿……我的兩耳必須聽到俄羅斯語言和我的骨肉同胞的話，只有他們才能使我重新得到這里所得不到的東西，他們的歌聲，我的歌聲……”[3]可見，僑居國外的漫長歲月并沒有磨蝕掉普羅科菲耶夫對祖國俄羅斯的愛。他從國外寄來的信中寫道：“有一股不可遏止的力量，把我引向俄羅斯?！盵4]

普羅科菲耶夫深深感到自己需要回到祖國。他于1927年和1929年兩次應邀回國演出，都受到熱情歡迎，并獲得了極大的成功。他還廣泛接觸蘇聯(lián)革命后的各種音樂藝術實踐活動，對祖國藝術事業(yè)的前景充滿希望，相信祖國需要他的藝術。1932年，他回到祖國，參加了國內的音樂藝術活動，到各地旅行演出和舉辦講座，并從1933年起連續(xù)多年在莫斯科音樂學院兼任高級作曲班的教學工作。1935年7月，他的全家由巴黎回國，定居莫斯科。

回國以后，普羅科菲耶夫成為了蘇聯(lián)音樂文化的積極建設者。面對全新的社會環(huán)境和人民群眾，他深切感受到了祖國的影響和俄羅斯民族精神的力量。他給自己提出了“既要走在時代最前面又要面向人民群眾”的新要求。普羅科菲耶夫在1937年曾說過這樣一段話：“音樂為少數(shù)唯美主義者所寫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在今天，廣大的群眾和嚴肅音樂面對面相遇，他們期待它有如大旱之望甘霖……廣大群眾要的是偉大的音樂，偉大的事業(yè)，偉大的友愛和活潑的舞蹈。他們了解的比某些作曲家所認為的還要多，而他們還想了解得更深入?！盵5]

祖國是普羅科菲耶夫音樂中俄羅斯民族精神植根的沃土。他的創(chuàng)作思想從此發(fā)生了轉變，與祖國的現(xiàn)實生活密切聯(lián)系，走上了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道路，并且逐漸形成了新的藝術風格。他選取具有愛國主義精神和史詩意義的題材，與電影、文學、戲劇大師合作，進入了創(chuàng)作上的繁榮時期。

回國后的二十年，普羅科菲耶夫先后創(chuàng)作出眾多富有個性和人民性、雅俗共賞的名作。這些作品的風格貼近生活，音樂語言大眾化，注重抒情，民族色彩和時代特征極為鮮明。其創(chuàng)新的手法和獨特的風格使這一時期的許多作品成為世界音樂中的寶貴財富。1943年和1947年，因其創(chuàng)作上的杰出貢獻，普羅科菲耶夫被授予紅旗勞動勛章和俄羅斯聯(lián)邦共和國功勛藝術家稱號。他還多次榮獲蘇聯(lián)國家獎金和列寧獎金，以及國際上的多項榮譽稱號：羅馬“圣塞西莉亞”科學院院士（1934年）、瑞典王國音樂研究院院士（1947年）、布拉格“名家學會”榮譽會員等。

二、創(chuàng)作道路

普羅科菲耶夫的創(chuàng)作因不同的歷史時期而迥然不同，但各自都有著鮮明的創(chuàng)作風格。在不同時期的作品中，既有民族主義和新古典主義的傾向，也有“構成主義”和“原始主義”等現(xiàn)代樂派的特征，最終表現(xiàn)為通過俄羅斯民族風格走向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道路。他的音樂給人最深刻的印象是健康、明快、詼諧和強烈的戲劇性，具有深刻動人的思想和“蛛絲般柔弱的”“泉水般清澈的”的抒情色彩。

正如蘇聯(lián)音樂評論家涅斯齊耶夫指出的“在自覺的創(chuàng)作活動年代里，作曲家在趣味與藝術傾向方面曾經歷過一個明顯的演變過程。這個演變過程與他所度過的復雜時代的社會條件緊密相連。我們追溯普羅科菲耶夫的作曲發(fā)展史，把它分為三個時期：青年時期（1907-1918）、國外時期（1919-1933）、蘇聯(lián)時期（1933-1953）”。[6]

（一）青年時期（1907-1918年）

他致力于對新的表現(xiàn)手法的探索，古典抒情性也被他賦予了新的含義。這一時期的作品迸發(fā)著豐富的奇想，充滿了童稚、明朗、樂觀的情緒，音樂清新可人。

（二）國外時期（1919-1933年）

“初到國外的幾年是普羅科菲耶夫在藝術上和經濟上都比較困難的時期，可他的一些最具特色，也最為流行的作品大多誕生于此時?！盵7]這一時期的作品有著艱深的技術和新穎獨特的手法，形成了富有個性的風格，成為當時音樂藝術發(fā)展的一個有代表性的方向。

（三）蘇聯(lián)時期（1933-1953年）

普羅科菲耶夫對蘇聯(lián)音樂的未來有著這樣的想法：“我們需要的是偉大的音樂，也就是在概念和寫作的技巧上，都能與這個時代的偉大壯麗齊頭并進。這樣的音樂對我們的音樂發(fā)展將是一種刺激，它在國外也能夠顯露我們真正的自我……首先，旋律一定要簡單，而且容易了解，不可重復或太過瑣碎……技巧和語匯也是同樣的道理：一定要簡單明了，但是不能夠平凡無味。我們一定要追求新的單純?！盵8]這一時期的創(chuàng)作中采用了“明朗的旋律和盡可能樸素的和諧的語言”，表現(xiàn)出對生活時代的反映。作品中蘊涵著獨特的抒情意境，在各種體裁的創(chuàng)作中都留下了膾炙人口的不朽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