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P的“職業病”

馬奕彥

現在大家都開起了網約車，阿P的三輪車拉客生意越來越難做了。月底，阿P照例把收入交給小蘭，小蘭一看只有那么一點，火冒三丈地罵他：“錢都掙不到，你算什么男人！”罵完，她一甩手，帶著兒子回娘家去了。

老婆孩子一走，起碼得十天半月，家里清鍋冷灶，阿P打算出門買點吃的。他摸摸口袋，想看看有沒有零錢，結果只摸出來一張小廣告，是昨天有人在街頭派發，硬塞到他手里的。阿P仔細一看，內容是：在臉上涂金粉扮街頭銅人，月薪一萬元，歡迎前來應聘……

月薪一萬元？聽上去不錯，阿P決定今天就去應聘，碰碰運氣。

到了地方，阿P一看，喲嗬，密密麻麻的，好多人在排隊拿報名表，摩拳擦掌爭奪唯一的名額呢！老板親自面試，問道：“扮演銅人，最關鍵的是不能動，而且要保持幾個小時……你們誰有這方面的經驗呢？”阿P搶先答道：“我有！我經常被老婆罰跪鍵盤，一跪就是兩個小時，要是動了，她就擰我耳朵！”旁邊的人聽了哄然大笑。阿P的回答顯然給老板留下了深刻印象，經過幾輪篩選，阿P脫穎而出，被老板錄用了。

老板告訴阿P，他的店是經營體育用品的，為了吸引人氣，銅人要在店門口做一個“揮桿仰頭看向飛在空中的高爾夫球”的造型。

老板說：“每天花兩個小時扮這個銅人……試用期后，如果讓我滿意，每月給你一萬元高薪。”

阿P心想：工作兩小時，再加上涂金粉、卸妝的時間，滿打滿算三個小時，其他時間自己照樣可以用三輪車拉客，嘿嘿，性價比不錯。

第一天上班，在老板挑剔的目光下，阿P很快就找到了感覺。幾天下來已經有模有樣。

沒過幾天，小蘭帶著兒子回家了。她聽說阿P要去街頭扮演銅人，杏眼一瞪，潑冷水說：“你是一時頭腦發熱，根本不會成功的！”

“呵呵，老婆大人，你就等著瞧吧！”阿P說完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了。

阿P扮演的銅人太逼真了，吸引了越來越多的目光，店里的人氣也越來越旺。

這天，小蘭買菜回家，只見阿P眉開眼笑地說：“我通過試用期啦！下個月開始，老板就能給我一萬元的高薪了，總算苦盡甘來……”

小蘭聽了這話，眼前一亮。這混蛋阿P總算出息了，小蘭趕緊心疼地給他倒了杯熱茶，噓寒問暖后，兩口子嘀嘀咕咕。這不，眼瞅著經濟能力提升了，干脆按揭貸款，購買一輛拉客的小車吧！

轉眼，阿P扮演銅人大半年了。這天，阿P早晨起來洗臉刷牙，一仰頭，竟然把漱口水吞了下去！怎么回事，脖子咋低不下去了？阿P趕緊喚來老婆，聽到動靜的小蘭出來一看也嚇傻了，趕緊扶著阿P，上醫院檢查情況。

很快，結果出來了：由于日積月累不正常的“職業習慣”，阿P的脖子僵化了！

“僵化？”兩口子嚇壞了，這“職業習慣”真是害人不淺！好半天，回過神來的阿P抬著頭，眼球費力地往下看向醫生，弱弱地問：“還能治嗎？”

“能治，但要花很多錢、很長時間。”醫生同情地說。

“很多錢？可我們家還在按揭還車貸吶！”小蘭哭哭啼啼地說。

醫生一聲嘆息，建議說：“我給你們開證明，你這種情況是職業病，跟單位協商，看能不能按工傷處理。”

小蘭“騰”地站了起來，激動地對阿P說：“老公，事不宜遲，趕緊跟老板聯系！”見阿P沒啥反應，小蘭心急如焚：“老公，你咋啦，千萬要想開點啊！”

好一會兒，阿P吐了口氣，支支吾吾道：“我、我還沒跟老板簽正式合同呢，你說老板能承認嗎？”

這時，阿P手機響了，竟是老板打來的：“阿P，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扮的銅人已經成了我們店炙手可熱的名片……為了給顧客新鮮感，準備給你換一個‘低頭彎腰抓杠鈴的舉重造型。”

啥，低頭彎腰？天哪，現在脖子都僵化了，還咋低頭彎腰？阿P一時無語問蒼天。電話那頭的老板等了半天，見阿P不回應，以為阿P要另謀高就，急忙用溫和的語氣說：“從明天開始，我準備跟你簽正式合同，再給你加薪……”

“簽合同？加薪？”阿P和小蘭熱淚盈眶，老板真是好人啊！

阿P在電話里，斷斷續續地將自己因為“職業習慣”變成“木乃伊”的情況匯報了一下，緊接著又眼巴巴地說：“老板既然這么欣賞我，能不能按工傷處理，先給我治病……喂，喂……”阿P“喂”了半天，這才發現，老板早就悄無聲息地掛掉了電話。這老板的臉變得也真快，這下麻煩大了！

突然，小蘭驚恐萬狀地慘叫起來：“蛇，有蛇……老公，快救我！”醫院里咋會有蛇？阿P急忙看向小蘭，果然，有一條吐著信子的眼鏡蛇正趴在小蘭的腳背上，嚇得小蘭冷汗直冒，不敢動彈。

“我踹死你！不許動我老婆！”阿P大喊一聲，撲了過去，先是閃電般踢開了蛇，隨即抬腳對著蛇頭狠狠地踩了又踩。

“叔叔，你壞，你賠我玩具蛇。”一個胖乎乎的男孩跑了過來，哭著對阿P嚷嚷。

阿P傻眼了，拿起踩扁了的蛇仔細一瞅：媽呀，是電動玩具蛇。這也太逼真了！

原來，這男孩是跟著家長來醫院的，家長在隔壁科室就診，男孩閑不住就跑出來，玩帶在身邊的電動玩具蛇，然后把“蛇”弄進了阿P就診的科室。

小蘭眼睛發紅地說：“老公，剛才你那著急的樣子，我好感動！”

“誰叫我這么愛你呢？”阿P肉麻地說。

“對了，老公，你剛才是不是低頭彎腰，抓起了蛇？”小蘭忽然想到什么，急切地問。

“哦！”阿P一愣，然后做出了低頭彎腰的動作，哈，沒錯！

“老公，你能低頭彎腰了？不是做夢吧！”小蘭一聲驚呼，旁邊的醫生也早就目瞪口呆了。他“騰”地站了起來，驚訝地給阿P重新檢查，一番折騰后，不可思議道：“愛情的力量創造了醫學奇跡……你的脖子受到意外刺激，竟然恢復了正常！歷史上也有這樣的事：二戰期間，一個原本癱瘓在床的士兵，猛然聽到‘空襲來了，快藏起來的緊急呼喊后，竟條件反射地爬起來，邁開步子沖了出去……”

出了醫院，小蘭深情地望著不停靈活轉動脖子的阿P，關心地問：“老公，你吉人天相，那你接下來要不要再回去扮演銅人？”

阿P想了想，說：“不去了，我怕變成有‘職業習慣的低頭族！我決定了，還是腳踏實地去開開小車拉拉客，干好我的老本行！”

阿P說完，瀟灑地拉著小蘭的手，樂呵呵地打道回府了。

（發稿編輯：陶云韞）

（題圖、插圖：顧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