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顧客

陸惠明

于小軍在鹿城的一家五金店打工，他的老板叫高大倉，生意做得挺大。平時，于小軍就負責送貨，空了就在店里幫忙。

有一天，店里來了一個瘦高個，高大倉熱情地接待了他。瘦高個詳細地詢問了各種型號閥門、金屬接口、大小軸承等的價格和產地，高大倉一一做了回答，還周到地做了一份報價單給他。最后，瘦高個高高興興地走了。

隔了幾天，瘦高個又來了，問這問那。高大倉雖然接待了他，但顯然沒有第一次熱情了，因為上次給他報了價，瘦高個并沒有買東西。

幾天后，瘦高個再來問價時，高大倉的臉色就陰了下來，他跟于小軍說：“你去吧！”于小軍就輕聲細語地給瘦高個報了價。

后來只要瘦高個來，高大倉就讓于小軍去打發他。等瘦高個走了，高大倉憤憤不平地罵道：“什么人啊，老是來問價，從不買東西，浪費我時間！下次再來，直接告訴他沒有！”

不久，瘦高個真的又來了，高大倉虎著臉說：“沒有了，你到別家問問吧！”

從此，瘦高個再也沒來過店里。

三年后，于小軍從高大倉的店里辭職，自己租了一個小門面做起了老板。因為沒什么資金，他只能小打小鬧，進貨、送貨、接待、報價等，統統他一個人包了。于小軍的底線是，扣除房租和開支，能有個工資錢就行了，所以凡是來買貨的，他都給最低價。慢慢地，他的生意好了起來，有時還忙不過來。后來，于小軍就把老婆叫來幫忙。

這天，于小軍正在理貨，忽然聽到有人問：“這閥門怎么賣？”

于小軍忙停下手里的活，抬頭一瞧，嗬，竟然是以前那個只問價不買貨的瘦高個！于小軍微笑著過去接待，詳盡地跟瘦高個介紹產品的價格和產地，以及產品使用質量情況等，然后給他做了份報價單。

瘦高個拿了單子，還是沒買東西就走了。后來他又來了幾次，依舊沒買東西。

于小軍的老婆嘟囔著問：“這人老來問價不買東西，你還這樣熱情，為啥呢？”

于小軍說：“這人在我老板那里就常去問價，也是不買東西，后來老板發火了，他就再沒去過。”

老婆說：“就是啊！這種人就不應當理他。”

于小軍笑著說：“我們開店做生意，沒人問津肯定沒生意，有人來問就有人氣，就有希望。再說，人家為什么不買我的東西？肯定是我們的服務、價格和質量有沒讓他滿意的地方，只有我們做到最好了，人家才會跟我們做生意……”

這之后，瘦高個還是經常來詢價，但也從來不買東西。于小軍絲毫沒有厭煩，一直認真接待。

突然有一天，瘦高個開了一輛車來，還是跟于小軍問東問西的，這次問完之后，他竟破天荒地跟于小軍做了一筆大生意。于小軍接過單子時，簡直不敢相信。更讓人驚奇的是，從此瘦高個經常來買東西，而且都是大單子。

老婆不禁對于小軍豎起了大拇指：“你說得沒錯，這人終于發現我們的好了！”

于小軍掩飾不住喜悅的心情，說：“做生意就是要童叟無欺，持之以恒，不厭其煩……”

于小軍的老婆也樂開了花，從今往后不管誰來，不管買不買東西，她也都微笑迎客，好言相待。于小軍的生意也做得越來越大了。

這天，高大倉突然來了店里，于小軍忙把他迎了進去：“老板，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

高大倉悶悶地說：“唉，最近沒生意，準備關門了。這不來找你，想把一些庫存轉給你嘛……”

“好好的怎么要關門了？”

高大倉嘆了口氣：“競爭太激烈，沒人上門，哪來的生意？這樣吧，庫存我打折給你，行不行？”

于小軍說：“先看看東西，打不打折再說。”

“那就說定了，明天我讓人送過來。”說完，高大倉就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迎面來了一人，正是瘦高個。高大倉一驚，嘲笑說：“小軍，這人怎么又跑你這里來了？自從他去過我店里，我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你可千萬別跟他瞎扯，免得跟我一樣！”

瘦高個沒吭聲。

于小軍說：“老板，你說啥呢！這位可是我的大客戶，他一個月采購的量要抵我以前一年的量，得罪不得哦！”

高大倉又是一驚：“你說的是真的？”

于小軍笑著點了點頭。

瘦高個看了看兩人，開口說道：“我們公司是個合資企業，以前我的工作是負責核價，采購不歸我管，所以我只能問價，不買東西。因為我老去人家店里詢價，常遭人家的白眼。自從到了于小軍這里，我每次來，他都沒有不滿的情緒，總是笑臉相迎，讓我很感動。他的價格公道，產地也符合要求，最近我調到采購部當了經理，馬上就想到了他，每次采購都來找他啦！”

于小軍撓了撓頭，說：“原來是這樣啊，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高大倉聽了，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頭五味雜陳……

（昆山故事創作基地優秀作品選登）

（發稿編輯：曹晴雯）

（題圖、插圖：陸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