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雪！

末曉（河北省邯鄲市作家協會會員）

大雪，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21 個節氣，更是冬季的第3 個節氣，交節時間為每年公歷12 月6—8 日。大雪和小雪、雨水、谷雨、小滿等節氣一樣，都是直接反映降水的節氣。大雪節氣的到來，意味著天氣會越來越冷，降水量漸漸增多。大雪節氣最常見的現象就是降溫、下雨或下雪。

歲暮大雪天，壓枝玉皚皚。

——白居易《庭松》

（一）

雪下了一整夜，一層疊著一層。

沒有人能體會大雪的心情，盼了整整十年，她才得到這把新云琴。

制作一把精良的云琴，是件特別不容易的事情。首先，需要在天空中找一片云，不能薄，不能厚，晨昏日暮都需要保持純凈的白色。其次，要收集七束光做琴弦，每束光不能粗，不能細，春夏秋冬都必須保持同樣的溫度。

為了這把新云琴，大雪每天奔波在云和云之間，在光和光之中。現在，她終于得到這把嶄新的云琴。大雪熟練地撥弄琴弦，隨著翻飛的手指，云弦下開出細細碎碎的白色雪花，它們自在地舒展著，涌向四面八方。

不多一會，人間便裝扮成了粉雕玉砌的童話世界。

大概彈得太入神了，大雪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個叫土豆的女孩像一片薄薄的雪花，正安安靜靜看著大雪彈琴。

“你能聽見我的琴聲嗎？”大雪有些驚訝，一般人聽不到云琴的聲音。

土豆眨巴著大眼睛，溢出明亮的微笑。

“你也喜歡彈琴嗎？”

土豆依舊笑著，一動不動。

大雪突然明白了，伸手招呼土豆過來。

土豆看懂了手勢，乖巧地坐在大雪旁邊。

大雪滿心雀躍，手下的指法一轉，琴聲跟著歡快愉悅起來。這時，土豆的心像一幅畫，徐徐在大雪面前展開。

長長的河堤上、樹枝上綴滿了霜花，晶瑩剔透，銀光閃爍。人們在冰上嬉戲玩耍，天地間充盈著銀鈴般的笑聲。

大雪重新撫琴，琴聲緩慢悠長地蕩漾開來。土豆心上的畫也跟著變化了起來，一角屋檐下，一排排透明冰條向遠處延伸，小孩子們捧著熱騰騰的紅薯粥，大人們笑著將腌好的臘肉掛滿院子，平淡的幸福綿長悠遠。

一連幾天，土豆都會準時過來，安安靜靜地坐在大雪身旁，聽大雪撫琴，一首接著一首。大雪不知如何描述這種欣喜，這么多年，大雪習慣將自己的心事藏在琴聲里。現在，土豆竟然全部聽懂了。

（二）

雪下了一整夜，一層疊著一層。

沒有人能體會土豆的心情，盼了整整十年，她的世界依然寂靜無聲。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土豆的世界就是安靜的，春天的花，夏日的雨，秋天的葉，冬天的雪，都是安安靜靜落在土豆的手心，沒有一絲聲響。

土豆不止一次地想，聲音到底是什么樣的呢？為什么從來不落在她的耳朵里？為什么不能從她的嘴巴跑出來？

直到那天，她遇見大雪，“聽”見大雪的琴聲，那些晃動的琴弦就像撥在土豆的心上，她能理解大雪所有的情緒。

但是大雪只是一個節氣，始終是要離開土豆回到節氣宮去的。大雪離開之后，土豆的世界又沒有任何聲音了。

媽媽明白土豆的心思，抹著淚抱緊了土豆。

坐在草地發呆的男孩羞澀地張開手，給這個聽不見聲音的女孩一個大大的擁抱。

一片云，一只小羊，一條小河，一座大山……它們都用自己的方式擁抱了土豆。一個個擁抱，陪著土豆走過春天，走過夏天，走過秋天。

只是最近，土豆開始有些忐忑不安，她預感會有一件大事發生，卻又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什么。她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直到大雪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擁抱了她，土豆突然就安心了。

大雪沒有帶著她的云琴，只是伸出手，將一片薄薄的云放到土豆的耳朵里，土豆頓時覺得耳朵又熱又癢，溫暖的感覺直通心底。正是這個時候，她又聽到了聲音。

“你好，土豆。”大雪一字一頓慢慢地說。

土豆不習慣地清了清嗓子，試著說道：“你好，大雪。”

（尾聲）

節氣宮里，立冬追著大雪問個不停。

“云琴那么珍貴，你竟然找四季婆婆換了一副耳朵？”

“是呀！”

“你不后悔嗎，大雪？”

“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