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漢玉印

□ 肖春光

中國古代璽印的數量繁多，其材質也十分豐富。而晶玉類璽印的的數量很少，因其材質特殊且珍貴，制作工藝也尤為講究，歷來備受關注。漢代衛宏《漢官舊儀》記載：“秦以前民皆佩綬，以金、玉、銀、銅、犀、象為方寸璽，各服所好。自秦以來，天子獨稱璽，又以玉，群臣莫敢用也。”在古代根據個人喜好有佩戴印章的習慣，而佩戴玉印則是名公貴卿和士大夫的一種高雅行為和身份地位的象征，同時也形成了有別于金、銀、銅等金屬璽印的獨特藝術風格。一般玉印制作精良、章法嚴謹、筆勢圓轉，粗看筆畫平方正直，卻全無板滯之意。

古代玉印按時代可分為戰國、秦、漢，而按傳統說法漢印則包括兩漢魏晉南北朝。按材質晶玉類璽印包括水晶、玉、瑪瑙、松石等，其質地都十分堅硬，風格也十分豐富多樣，其中包括戰國小璽、漢切玉印、鳥蟲篆印、肖形印、漢鑿印等。

對于篆刻的學習來講，如何將典型的印式轉換到自己的創作中去，古為今用，這是一個我們經常遇到且值得思考的問題。首先我們要從經典作品中選擇你喜歡的篆刻類型，在這一類型中選取代表性的印章作品進行解讀、臨摹和創作。這一過程可能很漫長，理性的分析是必不可少的，也是實現可能的前提。加之大量的藝術實踐，也就是反復地臨創轉換，才有可能掌握某種風格獨特的藝術規律，創作出好的篆刻藝術作品。

在眾多的晶玉璽印風格中，我比較喜歡漢切玉印。漢切玉印比較有代表性的印作有上海博物館藏的“魏嫽”“魏霸”“隗長”等，其風格雍容華貴、典雅大方，且有中正之氣、廟堂之風。漢切玉印是工穩白文的典型代表之一，藝術風格是工整雅致，章法布局嚴整。同樣使用漢繆篆，漢切玉印在字法、章法、線條諸方面自具特色，與漢鑄印有明顯區別。漢切玉印大都以兩個字為主，入印文字以長形結體居多。結篆方法（以大部分的兩字為例）兼具漢摹印篆和小篆的雙重特性，既有漢摹印篆（鑄印）的端正和嚴整且重點居中的特點，又有小篆結體的形態美和優雅感。重點體會漢切玉印的審美意味，揣摩撲面而來的時代氣息，正確把握漢切玉印的時代審美意味，其他技巧問題都可迎刃而解。徐上達《印法參同》“總論類”第一論中亦表達了相似觀點:“印字有意、有筆、有刀。意重夫筆，意最為要；筆管夫刀，筆其次之；刀乃聽役，又其次之。三者果備，固稱完美。”在切玉印的制作工藝上大多采用砣制的方式，線條工整飽滿，方起方收，略帶“雁尾”狀。下面我就以具體的漢切玉印為例，談一談我的讀印感受。

1.縱向長線條的排列。切玉印字數以兩字居多，字形自然修長，長線條也就相應增多。長線有著流動、秀美之感，協調且有秩序的排列才能使章法嚴整，如“長施”這方印，長線排列的視覺美感，不僅來源于和諧的排列，還有在排列中的變化，形成了有律動的美，反之則十分僵化呆板。

2.橫向短線條的裝飾。小的構件和短線條在大的有秩序的排列下的點綴和裝飾作用，使整體的空間布局莊重而不失靈動。如烹飪的調料量少，加得適宜，就有“點睛”之效。小的裝飾性線條不可缺少。

3.轉折在方圓之間。漢切玉印的轉折非常有特點，大部分都在方圓之間。過方則生硬，過圓則軟弱無力。轉折方圓的恰當把握是線條力量和彈性的關鍵，也使線條之間的承接形成有節奏的韻律，使整個印面鮮活而生動。

4.長線條的直曲。直線在整體上起穩定和支持作用，長曲線有動勢和飄逸的美感。漢切玉印的長線條多在直曲之間變換，曲線的幅度較小，恰似動靜轉換的瞬間，即動態中的靜態美，就像唱京劇出場時的亮相一樣，雖是靜態的，但剎那間神采飛揚、活靈活現。線條直曲的適度，使漢切玉印的印風既端莊又妍美。

常遷

5.空間的虛實。整體上空間虛實關系的處理是作品優劣的關鍵，如何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使虛處不空洞、實處透氣，漢切玉印常有十分巧妙的處理。如“常遷”“良道”等印都處理得十分妥帖，并且在橫和豎的排列關系上常用三角對稱的形式。雖不是普遍現象，但在創作中可以借鑒并由此生發出其他的形式和規律。

6.線條的質感。漢切玉印線條的起收大多以“雁尾式”的形狀，自然具有裝飾作用。其線條具有“肥而有骨，瘦而有肉”的特點，豐潤飽滿且富有張力和彈性。偶用尖筆起收和“雁尾式”形成對比，使莊重典雅中增加幾分靈動和鮮活的元素，相得益彰。

漢切玉印的印式中，以兩字居多，創作過程中常遇多字印如何處理是個難點，我想結合以上幾點將其靈活運用，可以解決一部分問題。而且每種篆刻藝術風格都有自己的長項和短板，有的適合多字創作，有的適合少字創作，往往很難兼顧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