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律諺語來看官員裙帶關系

何麗君

云南師范大學，云南 昆明 650500

一、法律諺語與裙帶關系

（一）法律諺語

法律諺語又叫法律格言，諺語這種表達形式本身就是精簡而又通俗易懂的，能夠簡單而又快速的表達核心的意思。法律諺語也是同樣的，在有些古文的表達中可能存在不容易讀懂的地方，但是通過一些背景的了解和解釋就可以讀懂。法律諺語從古至今都仍然存在，對后世都有很大的影響。

（二）裙帶關系

所謂裙帶關系可以說是一種比喻，它比喻官員之間相互勾結，官員通過自己在官場上地位的優勢或者自己的人際關系來為自己或者自己的親屬朋友謀取利益。從“裙帶”本身的含義來看，不加以其他解釋的，裙帶是指女生穿的裙子以及裙子上的系帶，在古時候，“裙帶”是指妻子或女兒、姐姐妹妹的親屬，主要是指婦女姻親關系，通過像女人裙帶一樣的這種婦女姻親關系，來得到個人利益的獲取。延續到后來，這種裙帶關系不再特指婦女方面的姻親關系了，無論是男是女，只要是通過了血緣親屬關系、朋友或者其他特殊關系而來謀取利益的這種鏈條網，就叫做“裙帶”關系。而這種裙帶關系在官場中十分常見，因為官員手中總是掌握有一定的權利的，因此許多官員總是會面臨各種各樣的誘惑，即使沒有利益可以得到，這些官員也會為了自己的親屬、朋友的利益違反法律的規定。在這里，要區分清楚裙帶關系與貪污賄賂，裙帶關系是基于“關系”來謀取利益，隨送的錢財禮品是基于裙帶關系的基礎上的。而賄賂不要求一定有這種裙帶關系作為前提，即使二者此前沒有任何關系也不影響賄賂的構成，因此賄賂這種行為包括通過裙帶關系這種類型。在古代，官員裙帶關系是十分盛行的，雖然在法治的今天，這種行為受到了強烈的打壓，但是這種觀念仍然對人們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比如在今天，我們總是遇事先找人，而不是按照正規程序來。

（三）法律諺語與裙帶關系

法律諺語中大都體現當時法律存在的一種現象，體現出的既有積極一面的東西，也有消極一面的東西，可以對今天法治中國起到一些借鑒意義。首先對于各地的民間諺語，由于更加通俗易懂，多從正面去看官場上存在的各種裙帶關系，這些裙帶關系廣泛存在于直系親屬、上下級官吏之間等等。例如我們經常聽到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句話就表明了裙帶關系之“廣”，以至于家里的雞犬都得到了很好的待遇，更何況那些親屬好友。其次對于中國經典的法律格言，筆者主要是從反面去看它，反面的東西更能反映當時的社會狀況，剖析官員裙帶關系產生的原因。比如通過法律諺語可以發現，這些官員裙帶關系是基于宗法血緣關系、古代對禮制的高度重視、家國同構的思想、儒家思想的滲透等滋生盛行的。例如“官不私親，法不遺愛，上下無事，唯法所在。”①雖然這句諺語是在說明要根據法律來辦事，不以私廢公，這樣才能順平治理，但這也反映了當時官員以私廢公、一些法律規定不涉及某些重要官員大臣的情況大量存在。

二、對典型法律諺語的分析

首先筆者從各地民間諺語中來看官員裙帶關系普遍存在的現象和表現；其次再從中國一些經典的法律格言中剖析這些裙帶現象存在的原因。

（一）民間諺語中的官員裙帶關系

閱讀各地的民間諺語之后，筆者發現與官員裙帶關系相關的主要是時政諺中的官民諺語與法政諺語，有些書中對于官民諺語還會做細分，比如分為吏民與官民。筆者選取了一些能夠凸顯官員裙帶關系表現的一些諺語來進行簡單分析。

裙帶關系的認知早在百姓的心中，這種普遍性使得這類諺語廣泛流傳。例如“官想升得快，還得靠裙帶”、“裙帶子的官兒最厲害”②等等。

官員的裙帶關系往往都是范圍很大的，對于這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現象，民間還有很多諺語，比如“一人當官，九族升天”，“宰相家奴七品官”③等等。當然，當一個官員倒臺了，往往也是會牽連很多人，例如“株連九族”的說法，如果沒有了權勢，這種裙帶關系就會變得越來越小，變得越來越不牢固，就像剛織好的毛衣斷了線。

官員裙帶關系還表現為官官相護，上下級之間的包庇等等。“官官相衛，黎民相憐”、“官為官，民為民，光腳丫子為窮人”、“官向官，民向民，和尚向的出家人”、“官對官，府對府，狀元結親找皇姑”、“官娶官，富娶富，高門樓不娶種地戶”④，這些諺語都有表明官官相護，官官相互結親的傳統的門當戶對的觀念，在今天影響依然很深。上下級官員之間的裙帶關系也表現十分明顯，許多民間諺語也口口相傳，“大官張張嘴，小官跑斷腿”、“大官放個屁，小官唱臺戲”、“大官放個屁，小官跑斷氣”、“大官面難見，小官臉難看”⑤等等，這種裙帶關系往往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這種等級關系使得上下級官員之間的裙帶關系頗為普遍。

（二）裙帶關系產生的原因分析

1.宗法血緣

“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這句諺語出于《孝經》，可見孝在古代是受到極大重視的，當然，在今天，這也是仍然存在的傳統，也是中華傳統美德之一。官員裙帶關系在直系親屬之間是十分常見并且被大量允許的，百姓對于這種親屬裙帶關系已經習以為常。

“不以私害法，則治。”⑥這句諺語是說不用私人利益來違反法治，就可以實現國家的良好治理。反觀這句諺語，不難看出這種良好的治理是我們一直都在追求的，就算到如今有了很大的改善，我們也依舊在努力，因為無法杜絕以私廢公的情況存在。而在秦朝當時，這種情況是大量存在的，當官的用錢財貨物來賄賂上頭，上頭的人假借各種手段出賣國軍賞賜的權利，這種運用平時情誼關系的籠絡裙帶關系大量存在。因此商鞅才會提出“不以私害法。”“罰不諱強大，賞不私親近。”⑦這也是商鞅對于法家治國的一個理念，但是在了解商鞅變法的背景就可以知道，很多很好的社會治理方案，在觸及到“親”、“貴”的利益時，就無法進行下去，可以看到裙帶關系產生的基石是十分穩固的，背后勢力也是十分強大的。而這就是受到宗法血緣這種觀念和制度的影響而形成的。

2.禮制

禮制是形成官員裙帶關系的一大條件，禮制甚至在法律中肯定了這種裙帶關系。

“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這句諺語出自《禮記·?曲禮上》，原文是：“國君撫式，大夫下之；大夫撫式，士下之。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刑人不在君側。兵車不式，武車綏旌，德車結旌。”“禮不下庶人”和“刑不上大夫”實際上是前一句的下句和后句的上句。按原文的句讀，這段話的意思是：遇見國君，據車軾行禮時大夫就須下車示敬；大夫之身不得受過刑罰，身受刑罰的人不得充任卿大夫而在國君左右。身在兵車，無須據軾行禮，田獵用的武車，上插的旌旗不必東起，任其垂舒招展，巡狩用的德車，旌旗要束斂。“禮不下庶人”是承上而言；“刑人不在君側”是“刑不上大夫”的注腳。這就是“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的本義。大夫之身不得受過刑罰，大夫以上犯罪，在一定條件下，可以獲得某些寬宥。

“以八辟麗邦法，附刑罰；一日議親之辟，二日議故之辟，三日議賢之辟，四日議能之辟，五日議功之辟，六日議貴之辟，七日議勤之辟，八日議賓之辟。”

“八辟”充分體現了西周時期“刑”的階級性，是古代貴族官吏司法特權性的集中體現。官員裙帶關系在其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這種裙帶關系在皇權中也是像差序格局一般以皇權為中心，向四周波紋散開，首先是皇親國戚，其次是皇帝故交舊友，另外高官顯貴，地位越高刑罰越低，由此使得裙帶關系被官員利用得越發厲害。

三、官員裙帶關系現象對今天的警醒

在今天的法治社會下，對于官員貪腐、拉幫結派現象已經有了很有效的打壓，在嚴厲的法律和監督之下，筆者相信現在的公職人員已經不敢有什么大的動作，但是對于一些小的不容易被查起的或者因為某些程序監督不嚴格的情況下，公職人員還是會有所動作的，畢竟中國是一個被人情文化熏陶了幾百年的國家，我們的宗族思想、血緣親疏思想、禮制規矩、儒家文化等的滲透已經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變的。在社會交往中，我們必定會存在于一個人情關系網，就像裙帶關系一樣。公職人員是否能夠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廉潔就應當取決于他們能否把公務同裙帶關系分開，而不是基于對法律的恐懼。

注釋：

①出自《慎子·?君臣篇》．

②出自《中國諺語集成·?河南卷》．

③出自《中國諺語集成·?云南卷》．

④出自《中國諺語集成·?河南卷》．

⑤出自《中國諺語集成·?陜西卷》．

⑥出自《商經書·?修權》．

⑦出自《戰國策·?秦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