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梅
起源于拉扎斯菲爾德和卡茨二級傳播理論,指出意見領袖是大眾媒介信息傳播中不可或缺的中介,媒介信息須經意見領袖才能到達人群。羅杰斯的創新擴散研究,進一步指出意見領袖在創新擴散中的重要作用。羅伯特·默頓則將意見領袖區分為兩類,即:在某一專門領域擁有較多話語權的單型,在多領域中具有影響力的多型。
產生于第五次傳播革命的意見領袖,是在新技術發展中自我演進、產生的新階層,是促進公共參與和公共協商的重要力量,是信息傳播中必不可少的“把關人”“中介者”,積極引導或消極評論,都對事態發展產生影響,改變了傳統官媒體主導社會輿論的格局。
“把關人”又稱“守門人”,在新聞媒介系統中居于決斷性位置、對信息進行過濾、加工的人或組織,由美國社會心理學家庫爾特·盧因在1947年《群體生活渠道》中提出。傳播學者懷特在1950年將此概念引入新聞研究領域,指出新聞報道不是“有聞必錄”,而是有大眾傳媒有取舍選擇的“關口”,通過“關口”傳到受眾的新聞只是少數。
具有一定權力、潛質的論壇(網站)版主,將現實影響力帶到網上的學者、名流、明星,寫作能力強、反應迅速、觀點尖銳的網絡知識分子,行業領軍人物、管理者等,通過睿智思考、專業視角及批判色彩對社會沖突或公共事件表達看法,推動法治、道德等社會建設進程。
意見領袖有的出于個人興趣愛好,在各類網絡平臺、App等發表言論與觀點;有的源于經濟目的,受利益驅動在互聯網發表作品;還有的存在政治目的,有官方背景,掮負表達政府主張,引導網絡輿論同政府意見保持一致,形成網絡問政新渠道。
承擔的角色大致分四類:一是信息傳播者,憑借知識、判斷力、社交等,篩選“把關”繁雜信息,并傳播出去;二是輿論引導者,從大局出發,以長遠眼光和正面效果引導輿論,不因個人欲望或情緒宣泄導致網絡風暴;三是監督管理者,具有高度責任感,充當去偽存真、加工篩選等“把關人”職責;四是輿論產生者,網民關注度高,擁有龐大粉絲群體。
來源廣、專業化、草根化、跨界性,具有現實影響力,多接觸媒介,追隨者能與其互動,多見于男性,多來自一線城市,多站在大眾立場,有公眾情懷,存在看似矛盾與沖突特征的辯證統一,一部分優質意見領袖逐漸成為稀缺資源,一部分則由于過度開發導致影響力削弱。
意見領袖由不同階層、社會身份的群體構成,解構了傳統媒體為言論中心的輿論格局,打破了專業壁壘,也降低了信息生產與傳播門檻,削弱了“沉默的螺旋”效應。在干預社會公益、公共衛生、社會安全等公共事件中,通過反饋社會及民眾訴求集中、放大單個言論或弱勢鏈接。
大眾受信息洪流席卷越發依賴社會“專家系統”,意見領袖因此被賦予了專業期待,而專業化恰恰是意見領袖的基礎性要素,通過解讀并傳播專業資訊,積聚影響并形成權威;且同一專業領域的意見領袖,更易形成意見群落(聯盟),在表達與互動中結成若干虛擬共同體,增強群體影響力。在去中心化語境中,單型意見領袖逐漸向多型轉變,不囿于專業限制而在不同領域駐足,表現出跨界、多元化特征,明星、商人、作家等群體表現尤甚,從二元對立角度看,跨界性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專業性。
意見領袖在構建自身公共性,為公共利益代言時,其社會身份要求以高度的良知和公正的立場,理性分析判斷公共社會事件,化解民怨、厘清謠言。在彰顯中心話語權力的同時,意見領袖作為個體,也有普通人的情感訴求。一是民粹主義和感性話語能爭取民意,喚起網絡擁躉情感共鳴,但情緒對觀點的擠壓不利于建構社會公共領域,阻礙社會信任的形成;二是瞬間被某條消息打動而轉發,但這條敏感消息可能存在虛假;三是一些營銷機構的介入,讓一些意見領袖的撰寫和轉發“具有目的性和盈利性”。
卡茨和拉扎斯菲爾德曾提出,意見領袖的影響力是非正式的;以單一型為主,在某個特定領域享有一定聲望,在其他不熟悉領域則可能是被影響者……然而,新媒體時代碎片化、小眾化傳播,聚集了相同價值理念的人群,粉絲們出于“愛屋及烏”心理,對意見領袖其他方面也會重視和欣賞。
粉絲們出于崇拜和從眾心理,容易接受和附和意見領袖的觀點,成為“沉默的大多數”。但常以匿名的形式漂浮存在的粉絲,非理性、沖動性特質突出,一言不合即可與崇拜對象反目,使意見領袖具有從追捧到攻擊甚至被棄的不穩定性。
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第43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18年12月微博使用率達42.3%,較2017年底上升1.4個百分點。據新浪微博數據中心2018微博用戶發展報告,微博大V(粉絲規模>50萬或月閱讀量>1 000萬的用戶)增至4.73萬,同比增長60%。微博話語權主要集中在“大V”,微博認證賬號中新聞機構粉絲數鮮有千萬級,僅2012年底,新浪微博粉絲千萬以上“大V”超過80人,且大部分是明星、商人、公共知識分子等自然人,龐大的粉絲群放大了意見領袖的影響力。
意見領袖占據信息高位,引發話題、設置議程,推動了網絡意見圈群的整合和群體共識的形成,間接也導致不同群體間的分化與沖突。網絡與現實不斷交融,民眾在信息選擇上不是看誰說話,而是看哪種話語更反映社會現實,更代表自己心聲。巨大粉絲群和社會影響力同自身實力的不對稱不平衡,讓意見領袖日益成為網絡話語觸發器、過濾器及擴音器,若給出偏激、非理性引導,輕則對黨和政府造成壓力,重則危及社會穩定。
意見領袖作為新興輿論場的重要群體,應主動認同國家主流意識形態,不斷擴張并深化影響力,在輿論問題爆發前搶占話語制高點,通過“把關”,合理疏導輿論,及時扼制極端、非法言論。
中國最高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于2013年發布網絡誹謗等刑案司法解釋,利用信息網絡誹謗他人,同一誹謗信息被點擊、瀏覽次數達5 000次以上,或被轉發達到500次以上的,可構成誹謗罪。這標志著新媒體環境下,意見領袖管控有了法規依據。自2014年起,政府及各部門加大了互聯網環境整治力度,《社會藍皮書:2014年中國社會形勢分析與預測》指出,“意見領袖”客觀存在,至少有300名全國性意見領袖參與影響互聯網議程設置。
在這個受傳者可能也是傳播者的時代,信息把關不能單純依靠政府機關、媒介組織。盡管意見領袖發布產品時,微信、微博、抖音等App作為媒介組織會進行審核把關,由于信息海量,把關難免存在疏忽。因此,在構建新媒體環境中,意見領袖應適應新形勢,以塑造良好公共形象為出發點,保持自身定位和特色為落腳點,積極構建客觀框架,有效進行自我管理。
新媒體在影響傳統媒體過程中,兩者相互借鑒、融合前行。就把關而言,傳統媒體普遍執行“三審三校”制度;但新媒體在信息篩選、程序設置、價值確定等方面尚無統一標準,對意見領袖自我把關造成困擾。意見領袖可以學習借鑒傳統媒體長期積累起來的成熟把關模式,在自己的專業營銷團隊中,招聘具有較高能力和素養的職業“把關人”,一方面監管甄別信息,另一方面排查意見領袖在自我把關時可能帶有的主觀性、隨意性或臆斷,專人負責結合本人監督,不啻為一種有益嘗試。
作為公眾輿論的引導者,意見領袖影響著網絡文化和言論生態,須謹言慎行。
根據新聞定義,真實是新聞的第一標準。“意見領袖”決定怎樣的信息進入大眾傳播渠道,美國學者蓋爾頓和魯治給出時間跨度、強度或閥限價值、明晰性、文化接近性、預期性、出乎意料性、連續性、媒介內容的組合性、社會文化價值等傳媒“把關”九要素。“把關”的實質,不只是分析新聞價值和新聞要素,還應考慮政治、經濟和意識形態等因素。新聞生產與傳播并不具有純粹“客觀中立性”,而是依據一定立場和價值標準所進行的取舍和加工活動;新聞的選擇受媒體、受眾及社會文化等多因素制約,達成一致(或滿足)優先入選并傳播;可見,“把關”過程及結果,是意見領袖(或傳媒組織)立場的體現。
公眾在突發性事件中,會自發信任有較強公信力和較高美譽度的意見領袖,這就要求意見領袖在自我把關時,要充分認識到自己的公共特性,使言論代表民意,引發共鳴。由于尚無統一的價值標準,意見領袖往往依靠個人判斷,具有共識性的社會公共價值觀,可作為內容自我把關的參照。把關由一元向多元轉變,意見領袖在對事件篩選和解碼過程中,注意評判與預估言論可能產生的影響力,切不能模糊角色意識,片面追求短期利益而忽視內容實質。
每個意見領袖都有核心受眾群體,在自我把關前應認真分析群體的年齡、職業、興趣、地域等分布情況,避開容易引發爭議和沖突的議題。意見領袖構成繁雜,且存在不同類型,覆蓋人群也不同,如有社會沖突事件,大家關注李承鵬;如有證券投資,大家會看李大霄。理性精神是意見領袖的必要元素,批判精神難能可貴,但不能以嘩眾取寵、吸引關注為目的。要以高度的文化自覺、公正的立場和對弱者的悲憫針砭時弊,加速社會改良,贏得認同。在影響粉絲的同時,意見領袖也受粉絲影響,要抵制網絡“三俗”之風,抵御“網絡公意”裹脅,力圖用前瞻視角引領受眾,提升群體認識水平、判斷能力和文化品味。
意見領袖需熟知媒體屬性,充分把關形式,恰當編輯語境,合理干預議程設置,情感邏輯是網絡事件的根本,某些專業性缺失要通過情感力量加以彌補。在構建話語中心的過程中,對同一熱點事件的多次評論與轉發,能引起粉絲對事件的重視與關注;轉發或追評粉絲評論,能增加信息發布頻率;跟蹤事件進展,能形成意見傳播鏈;捕捉時機,密切關注并巧妙利用輿論能引爆點,在合適時機卷入,能迅速上升為臨時話語中心。
意見領袖要謹慎用好“拇指話語權”,不斷吸聚人氣。消息來源應依托權威官方渠道,在提高公信力的同時,避免因誤傳、失實帶來的被動。利用好新媒體互動性、接近性特征,消除意見領袖與粉絲的心理距離,使受眾更易理解和接受其觀念。要積極回應粉絲,并及時嵌入自己的立場、觀點,使其更具個性色彩和親和力。在語言風格和陳述策略上,要將理性思考、準確數據與感性表達相結合,避免網絡暴力。盡管意見領袖與粉絲間互動呈非對稱性、弱交互特性,但基于對公共事件的共同關注,或共同興趣愛好,頻繁互動互訪并由此形成的意見聯盟,有助于穩定傳播結構,放大影響力。
新媒體環境下,“意見領袖”作為媒介和輿論“把關人”意義重大。意見領袖應加強政治自律,提高文化修養和內心修為,拓寬涉獵面,提高社會責任,塑造良好公共印象,珍惜公眾給予的大量關注和超高信任,恰當運用公信力,謹慎使用話語權,加強把關、及時辟謠、追求真相,通過提高對媒體信息的解讀和批判能力,利用內化而來且帶有個人特色的信息為粉絲服務,當好所在群體的監督員、導航員,促進主流話題傳播,共同遵守法律法規、社會主義制度、國家利益、公民合法權益、社會公共秩序、道德風尚和信息真實性等“七條底線”,更好地在網絡輿論引導進程中發揮作用,助推網絡文化生態建設和社會進步,讓意見領袖在傳播上的口碑和作用實至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