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支付發展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機制分析

張 蓉

（西安財經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陜西西安 710100）

引言

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經濟發展的速度、結構、動力等發生了重要的變化，但消費仍是驅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力，在未來經濟發展過程中具有重要地位。中國具有明顯的城鄉二元經濟特征，農村人口占據總人口的比重超過40%，農村居民的消費成為經濟的重要增長極，如何促進農村居民消費增長和升級，也是國家宏觀政策調控的重要內容。另外，互聯網技術發展迅猛，網絡消費也在迅速占領農村消費市場，為了支撐網絡消費的發展，移動支付業務應運而生，很快融入到農村網絡消費過程中。在互聯網經濟和移動支付的快速發展過程中，農村的消費環境和渠道有了明顯的變化，改變了以前依賴于實體店鋪的消費方式，移動支付業務助推了農村網絡消費環境和渠道的建設，自身也贏得了良好的發展前景。那么移動支付到底對農村居民消費形成了什么樣的影響，影響的程度怎樣，以及如何利用移動支付手段來改善農村居民的消費，實現轉型升級，這些問題成為當下理論學者和行政管理部門關注的重要問題。

互聯網技術和電子商務的快速發展，農村居民的消費方式和特性發生了重要的轉變，尤其是移動支付方式以低成本、高效率的支付特點成為現代商品零售市場的重要部分（Andrianaivo，M.，Kpodar，K.，2012；高孝平，2015）。有一部分學者對移動支付現象進行質性研究，總結提煉出移動支付具有開放性、低成本等優勢，促進互聯網技術的多元化發展，刺激金融服務的創新，提高了居民消費的支付效率，給居民消費帶來了便利性（楊繼瑞，2008；張少峰，2011）。移動支付作為居民消費的支付方式，不可避免地會給消費帶來一些影響，現有學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派觀點，第一個是認為移動支付改善了居民消費，提高了消費的便利性，比如鄭英隆（2012）的研究認為現有的移動支付方式對農村居民的消費生活帶來了較大的便利性。陳一稀，李納（2014）的研究進一步支持了該觀點，認為農村居民不僅因此帶來了網絡信息和技術的提升，還改善了消費結構。楊曉霈（2019）認為移動支付業務開啟了新的支付方式，在農村居民的日常生活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使農村居民的消費擺脫了時間和空間的局限，利用現代網絡技術可以隨時隨地完成消費支付。但也有一些學者指出目前的移動支付對農村居民的消費存在一些不利的影響。網絡消費是一種虛擬性的消費，體驗性差，導致居民的后悔度也在提升（Trutsch M.，Tobias，J.，2016；董云飛、李倩、張璞，2019）。移動支付作為網絡消費的重要支付方式首先應保證資金的安全性，而層出不窮的網絡消費詐騙給農村居民的移動支付蒙上一層陰影（Norazah Mojd Suki.，2013，史運、田珍，2018）。移動支付的使用和推廣建立在農村網絡信息化基礎設施水平，農村居民對互聯網的使用廣度和深度，然而，這些硬件和軟件環境都是影響移動支付發揮作用的掣肘（謝佩鴻、陳昌東，2018；尹雪瑞、夏詠，2019）。

現有的關于移動支付對農村居民消費影響的研究成果，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較為豐富的研究資料和繼續探索的思路。但是，他們在分析移動支付對消費的影響僅停留在消費數量的層面，較少從消費的結構和質量方面進行研究，對網絡經濟和消費經濟的相關理論進行糅合分析的較為少見，對移動支付如何影響農村居民的消費行為缺少相應的機制分析，現有研究的不足為本文繼續開展研究提供了機會和空間，本文從機制方面探究移動支付如何影響農村居民消費行為，不僅關注消費數量的變化，更要深入分析消費的結構和質量，探索如何促進農村居民消費條件優化，使得農村居民的消費獲得更大的效用。

理論分析

互聯網技術和電子商務的快速發展，迅速改變了農村居民的消費方式。農村居民不再局限于小賣部、農貿市場、地攤夜市、超市等實體型的消費，網絡購物打破了空間的界限，消費者足不出戶就可以買到自己心儀的商品。另外，網絡購物商品的類別也比實體店要豐富，給予居民消費更寬泛的選擇權。網絡消費還打破了時間的限制，不用擔心實體店鋪關門打烊等營業時間的約束，也不用專門安排采購時間，利用一些碎片化的時間就可以完成消費。

移動支付作為網絡消費的中介環節，為滿足農村居民的消費需求起到了便利作用，提高了結算的效率和降低了資金清算和存儲的風險。移動支付影響農村居民的消費升級影響機制具有如下特征：第一，要讓農村居民接受移動支付這一新鮮事物，培育居民的使用移動支付的習慣。中國農村地區的智能手機已經基本普及，手機終端的網絡環境也基本覆蓋，農村居民的移動支付習慣已經初步形成。第二，移動支付影響居民的消費存在“替代效應”和“收入效應”。替代效應是指農村居民用網絡消費替代傳統消費，用移動支付替代傳統的現金支付。根據創新感知理論可知，個體對新鮮事物存在較大的好奇心，會花費較大的學習成本來感知新鮮事物，因此移動支付作為一個新鮮科技產品，會導致居民的消費總量提升。收入效應是指移動支付相對于傳統支付方式，降低了交易費用，導致商品的實際交易價格降低，居民單位商品付出的消費金額減少，可購買的商品數量增加，提高了居民的收入效應。不管是替代效應，還是收入效應，移動支付都會導致農村居民消費數量增加。第三，按照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移動支付會促進居民消費需求層次的提升。網絡經濟改變了農村居民的消費方式，由過去的被動消費改為主動選擇消費，主動獲取商品信息，選擇自己心儀的商品和服務。移動支付的便捷、高效率，保證了網絡消費的及時性和高效性。隨著經濟的發展，居民收入的提升，消費需求改善欲望也在增強，而網絡消費和移動支付的快速發展，使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變為現實。移動支付的發展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機制如圖1所示。

模型設定、變量選取與數據來源

（一）模型設定

根據前人的經驗研究成果和本文的理論分析可知，移動支付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有緊密的關聯性，為了實證分析移動支付對農村居民消費總量和結構的影響，構建如下計量經濟模型：

式（1）中被解釋變量Yit表示農村居民消費指標，包括居民消費總量Y0，以及內部消費結構的組成部分，包括生存型消費Y1、享受型消費Y2、發展型消費Y3；Xit表示移動支付水平，采用農村居民使用移動支付的消費交易額除以總消費金額來衡量，Zit表示影響農村居民消費的其他因素，μi表示個體效應，εit表示誤差擾動項，所有變量的下標i表示省份，t表示時間。

（二）變量選取

被解釋變量：農村居民人均消費總量和結構。包括農村居民人均消費總量Y0，包括食品消費、服裝消費、住房消費、家庭設備及用品消費、交通通信消費、文化娛樂消費、醫療保健消費和其他消費等八個組成要素，把食品消費、服裝消費、住房消費合計為生存型消費Y1；家庭設備及日用品消費、交通通信消費合計為享受型消費Y2，文化娛樂消費、醫療保健消費和其他消費合計為發展型消費Y3。為了避免回歸過程中的異方差問題，對以上四個被解釋變量進行取常用對數處理。

核心解釋變量：移動支付水平。農村居民網絡消費的移動支付方式主要通過微信、支付寶等第三方支付軟件，考慮到微信除移動支付還有更廣泛的社交功能，不能僅憑微信App的使用率來衡量移動支付水平。本文采用農村居民消費使用移動支付的交易額除以總消費金額作為移動支付水平的代理變量。

圖1 移動支付的發展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機制

控制變量。除了移動支付水平之外，其他影響農村居民消費總量和結構的因素還有很多，根據現有學者的經驗研究成果和數據的可得性，本文選取了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農村網絡普及率、農村網民規模、農村居民平均每周上網時間、受教育程度等這幾個典型的控制變量。

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Z1：各地區農村居民獲得的年收入扣除所發生的費用后的總收入，然后取自然對數。

農村網絡普及率Z2：農村網絡建設是影響移動支付和網絡消費能否正常進行的環境因素，本文采取農村地區已經覆蓋網絡區域比例作為控制變量。

農村網民規模Z3：網絡覆蓋和普及是保證移動支付的環境因素，農村居民是否接受網絡消費和移動支付，本文采用農村居民使用互聯網人數的比例作為影響網絡消費的寬度因素。

農村居民平均每周上網時間Z4：農村居民了解并學會使用互聯網進行消費，使用的時間和頻率是衡量網絡消費的深度因素，本文采用農村居民平均每周上網時間作為控制變量。

受教育程度Z5：已有的經驗研究表明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群，使用網絡消費和移動支付的頻率越高，尤其是受到高等教育的人群影響效果更為明顯。本文采用每萬人中在校大學生的人數作為受教育程度的代理變量。

（三）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的數據是中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從2003-2018年的面板數據，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經網數據庫》和《中國農村統計年鑒》，各變量的統計性描述詳見表1所示。

實證結果分析

（一）移動支付對農村消費的省際面板分析

根據面板模型設定和估計的基本步驟，首先需要對面板模型的設定是否合理進行檢驗，如表2所示，中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總量和結構面板模型的F統計量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的拒絕混合最小二乘模型，因此，面板模型設定是必要的。其次，本文選取的面板數據及模型設定屬于靜態面板模型，需要借助Hausman檢驗判斷固定效應還是隨機效應模型。消費總量模型、生存型消費、享受型消費模型的Hausman 檢驗值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拒絕隨機效應和固定效應估計參數不同的原假設，只有發展型消費模型接受原假設。因此，消費總量模型、生存型消費模型、享受型消費模型應選擇固定效應模型，發展型消費模型選擇隨機效應模型。

表1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表2 移動支付對農民消費總量和結構的省際面板估計

表3 移動支付對農村居民消費總量影響的分區域估計

從表2的估計結果來看，農村居民使用移動支付的比重越大，對消費需求總量的拉動作用越大，且在5%的置信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農村居民使用移動支付進行交易的比例每上升1個百分比，可以拉動農村居民消費總量增長0.1578個單位。這個估計結果說明，移動支付手段正在明顯改變農村居民的消費習慣，對農村居民消費的需求有明顯的拉動作用。農村居民的消費內部結構估計結果來看，移動支付的使用率越高，對食品、服裝、住房等生存型消費有明顯的負向影響，對家庭耐用品消費、交通通信消費等享受型消費有明顯的正向影響；對投資于教育、醫療等人力資本的發展型消費影響不顯著。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估計結果說明，食品、服裝、住房等生存型消費支付方式還是以傳統支付為主，使用網絡消費和移動支付的比例較低，呈現移動支付使用率越高，農村居民生存型消費量減少的估計結果。移動支付手段對享受型消費有明顯的正向影響，說明移動支付在居民享受型消費方面的使用頻率較高，這些追求生活品質和享受型消費層次的大多數是年輕群體，使用移動支付進行消費的頻率也較高，對享受型消費的正向促進作用較明顯。移動支付對教育、醫療等發展型消費有正向的影響，但不顯著，說明移動支付正在逐漸滲透到發展型消費，但其影響作用還有待通過長時間的積累才能顯現。

（二）移動支付對農村消費影響的區域差異分析

中國地區之間的經濟發展水平、網絡基礎建設狀況、農村消費發展情況存在較大的差異性，下面本文針對不同的省域移動支付發展情況對農村居民消費總量和結構影響的異質性進行估計。本文根據中國經濟發展水平的區域差異將省際面板數據分為東部、中部、西部三個群組。東部地區包括北京市、天津市、上海市、河北省、遼寧省、江蘇省、浙江省、福建省、山東省、廣東省、海南省等11個省級行政區；中部地區包括黑龍江省、吉林省、山西省、安徽省、河南省、湖北省、湖南省、江西省等8個省級行政區；西部地區包括內蒙古、重慶市、四川省、貴州省、云南省、廣西省、陜西省、甘肅省、青海省、寧夏省、新疆等11個省級行政區。

移動支付對農村居民消費總量影響的分省域估計結果詳見表3，從東部、中部和西部估計系數來看，呈現逐漸減小，顯著性水平也在依次降低。這個估計結果說明，移動支付手段在帶動農村居民消費增長的影響存在地區差異性，東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高、網絡普及率高，農村居民移動支付使用頻率高，對消費的拉動作用更大；中部、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網絡基礎設施等水平落后于東部地區，農村居民的網絡消費習慣正在培育中，移動支付對中西部地區的消費影響作用有待后期顯現。

從表4關于移動支付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省域估計結果來看，東部地區農村居民使用移動支付的水平越高，對食品、服裝和住房等生存型消費具有明顯的負向影響，對中部和西部地區的生存型消費為正向影響，這個估計結果說明東部地區的居民在生存型消費使用移動支付的頻率較低，中西部地區農村居民可能受到外出務工等因素的影響，在生存型消費方面使用移動支付的頻率較高。東部、中部、西部地區農村居民使用移動支付手段對享受型消費和發展型消費均有正向的促進作用，從影響程度方面，東部地區大于中部地區，中部大于西部。這個估計結果說明東部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高，東部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較高，享受型消費和發展型消費使用移動支付的頻率高，東部地區消費的層次和生活的品質要優于中西部地區。

表4 移動支付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影響的分區域估計

結論與啟示

（一）結論

本文采用2003-2018年省際面板數據，研究了移動支付對農村消費總量和結構的影響。具體研究結論如下：

第一，移動支付手段對農村居民消費總量有明顯的正向促進作用。這個研究結論證實了移動支付可以降低農村居民消費的交易費用，釋放農村地區的消費潛力。

第二，移動支付手段對農村居民的生存型消費具有負向抑制作用，對享受型消費和發展型消費具有正向促進作用。該研究結論說明農村居民在食品、服裝、住房的消費方式以傳統消費為主，家庭耐用消費品為代表的享受型、教育和醫療等發展型消費以網絡消費為主。

第三，移動支付對農村居民消費總量和結構的影響存在區域性差異，對東部地區的影響程度大于中西部地區。該研究結論一方面說明東部地區農村居民的消費層次和質量較高，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占比較高；另一方面也說明東部地區的網絡基礎設施、物流配送和基站建設等移動支付的硬件建設程度走在全國前列。

（二）啟示

根據以上研究結論，為了實現中國農村地區的消費總量增長和結構的轉型升級，通過消費增長擴大內需，促進經濟高質量增長，提出以下政策啟示：

第一，加快農村地區網絡基礎設施和物流配送網點建設。移動支付是網絡消費的重要手段，微信支付、支付寶等移動支付方式的出現大大提高了網絡消費的效率，給農村居民的消費增長和結構升級帶來了新的機遇。網絡基礎建設和物流產業鏈的發展是制約移動支付和網絡消費發展的重要外部環境因素，必須補齊短板，努力實現農村地區網絡和物流設施的全覆蓋。

第二，增加農村居民收入，振興鄉村經濟，實現消費總量增長和結構升級。農村居民收入較低仍是造成目前農村居民消費不足和層次不高的重要原因。隨著互聯網經濟的發展，給農村居民也帶來了就業機會和發展機遇，只有增加農村居民收入，才能使農村居民消費水平提升。

第三，積極推廣適用農村地區的多樣化、差異化的移動支付業務。中國地域遼闊，東部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網絡基礎設施建設、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等方面比中西部地區要優越，東部地區的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占比高，移動支付手段的應用率和推廣水平比中西部高。因此，移動支付針對不同地區、不同的消費類別應該有差異化的推廣方式，進行差異化和個性化的宣傳和推廣，制定出適合不同消費人群的簡單易操作的支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