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丸噴氣機”爛尾，日本反思

本報駐日本特約記者 蔣豐

被稱為“日本最強企業”的三菱重工近日發布中期經營計劃，一直備受矚目的日本國內首款自主研發和生產的噴氣式飛機再次被推上風口浪尖。由于該項目預算大幅縮減，一半以上的開發人員被遣散，日本媒體解讀稱，這些信號意味著該項目將被“事實上凍結”。研發12年的項目成了“爛尾工程”，讓日本國內充滿擔憂。日本媒體連續刊登文章，回顧三菱重工150多年歷史，對于日本的“大企業病”深刻反思。

日本三菱重工2008年宣布自主研發小型噴氣式客機“SpaceJet”。三菱重工公司擔負著為日本防衛省制造戰斗機的重任，但由于民用飛機比戰斗機要嚴苛得多，按照乘客的乘坐體驗和需求生產客機，比生產戰斗機要多花數倍的時間，因此“SpaceJet”被認為是一項填補日本飛行史空白的研發活動。當時，從日本經濟產業省到民間都滿懷期待地將之稱為“日之丸噴氣機”，即日本國家與大和民族的象征。

但接下來三菱的表現讓人大跌眼鏡，2009年，飛機主翼材料改變；2012年，重新修改制造工程；2013年，零件沒有按期到位；2017年發表的設計變更多達900多項……幾次三番延期，使得研發預算由2008年的1500億日元（約合95億元人民幣）暴增至1萬億日元。

今年2月，“SpaceJet”第六次延期交付，盡管2020年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是最容易被找到的誘因，但事實上該事件背后暴露出的卻是困擾日本已久的“大企業病”。首先，日本企業的母公司和子公司之間，公司內部上下級之間，互相缺乏理解和溝通，施工層問題無法順利地傳遞到決策層，決策層不能理解實際困難。這在日本大企業是一種常態。

盡管三菱重工旗下三菱飛機公司聘請服務于加拿大飛機巨頭的專家亞歷山大·貝拉米擔任首席開發官，但三菱重工公司卻打算將該機型的設計研發完全掌控在日本人手中。連熟悉三菱重工公司的關系人也忍不住抱怨，這是每架需要零部件超過百萬個的飛機，不是制造一臺3萬個零部件的汽車，想要把如此之眾的精密零部件準確無誤地放置在它應該在的位置，不借助外部的技術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

在外國專家加入三菱飛機公司的團隊后，配線不符合國際標準等問題接二連三地暴露出來。三菱重工的管理層也在接受日本媒體采訪時透露，“對日本技術過于自信，過于追求日本自主研發，沉迷于民粹主義”導致現在的結果。

有分析稱，三菱重工的這一連串挫敗，其實是整個日本制造業不斷受挫的縮影。三菱重工以航運和輪船制造起家，如今其一向占據絕對優勢的輪船制造部門，在中國和韓國企業的追趕下露出疲態。

其實，日本行政機構也存在同樣問題，日本多年來一直想做出調整，但始終難以入手。為此，日本菅義偉政府痛定思痛，決心在2021年9月成立“數字廳”，希望能改變“數字化落后國家”的現狀，實現高度便捷的社會。

日本企業研究專家荒井里江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日本企業規模龐大，技術領先，容易忽視產品與技術實際銜接過程中的人的因素，而中國企業的問題，往往是在產品上傾注的心血太少。日本經濟發展進程中所經歷過的“大企業病”，也值得中國企業在實現跨越式發展、產業升級過程中認真借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