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天上行走（組詩）

■趙明偉

抓住那一縷蓬草

抓住那一縷蓬草

金黃的打著旋的昨冬遺留的蓬草

白云在天空中悠游

夕陽把游子的身影拉得老長

站在光明與陰暗的邊緣

巨大的云影將我慢慢覆蓋

我的心哀傷

在這一眼望不到邊的翡翠草原上

我多想，一個人，痛哭一場

深戀呼和諾爾

你知道每一天都是值得期待的

讓我的離愁別緒

都隨風吹走吧

吹散吧

來！走進炊煙裊裊的白色氈房

吃著熱氣騰騰的手把肉

割下肥瘦相間的三塊羊肉

首先敬獻給長生天

烈酒入喉

安達的歌聲緩緩響起

此刻我要跨上駿馬

去踏遍呼和諾爾

為每一朵小花停留

聽它們唱一段草原部落的往事

在每一條小溪邊駐足

深情地親吻這澄澈的溪面

看溪面上盤旋的蒼鷹擁入騰格里的懷抱

此刻我要挽住風的臂膀

馬蹄踏踏

馳向天邊

穿行呼和諾爾

沿著融入天際的彎曲的土路

尋著羊蹄的足跡

一路穿行于呼和諾爾

這可真是一片好草地呀

雨前的薄云呦

好像站在山頭一伸手就能觸到

草原的盡頭啊還是草原

烏布日諾爾嘎查

屋脊上走動的灰色鴿子

咕咕叫著窺視來人

一百多年的完工火車站

走過多少行色匆匆的旅人

大地傾斜在暮色之中

在一群人中間

我仰面，上蒼不語

我低頭，身影沉默

或許在內心深處

我一直是那個穿著打了補丁衣服的

八歲男孩

四野沉寂

帶著游子的哀傷

讓我輕喚你的名字——呼和諾爾

讓我深深地去睡個好覺

仰望天空

我仿佛倒立于整個世界

額吉的草原

老額吉的歌聲真好聽啊

當她們歌唱時

我看到的不是四位老阿媽

在歌聲的指引下

我仿佛看到

四個身著蒙古華服

皮膚黝黑的小女孩

她們就在兒時的草原上唱歌

背對敖包

面向遠方

阿爸或哥哥正在遠處牧馬

額吉的額吉在蒙古包外

煮好了奶茶

呼喚著她的丈夫和孩子

這草原的歌聲啊，真是醉人

讓我醉倒在這片草原吧

醉倒在星空與大地之間

墜入夢中的天上草原

輪回

傍晚的太陽啊，落到田野

陰影變成紫色

不經意間抬頭望天

陽光透入琥珀色的瞳孔

映進燃燒晚霞的余溫

感覺希望還在

溫暖還在

閉上雙眼

我仿佛看到了

前世今生

回憶

夜晚無法入眠

我已經回到自己家中

矗立窗前

回憶不斷發酵

窗外燈影搖曳

暗室之中

手機的藍光映著一張疲憊的臉

微信群中，有人在發某地下大雨的消息

于是我抬頭望向窗外

目光穿過城市的高樓大廈

向著深夜中的陳巴爾虎草原方向望去

我仿佛看到

在遠方無人的草原上

一場孤獨的雨

在肆意傾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