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風狂的月光（組詩）

陸大慶

風輕風狂的月光

在這世間，隨便怎么望

就是望不見我的模樣

心，跳不出胸腔

一只殘疾的眼，望不到遠方

在小縣城郊外的河濱

在本土民歌天天回響的村莊

我這個瞎眼雀，在樹上

風搖風擺的歌唱

穿越世紀的民歌，在天上郎個里個郎

我在模糊的故鄉，集結稻子的金黃

一夢千年萬年的田壩，霧瘴了

誰叨叨的渾濁，誰撥響的清亮

這漣江的水，咋就打不濕

高臺之上那人貂皮的衣裳

斗膽的望一望，一個人的目光

可以忽略不計，這壩子曾經的滄桑

勾扯著皇城根溜號的那人

倏然潛入鄉間的青年城邦

我在邊地，是不是要隨了他

前往賈雨村風輕風狂的月光

為什么不是鳥兒

它們在天上飛

飛不過地上那個追風的誰

那個誰，頂著冠

乘著烏云的飛船

黑黢黢的手，在母親的胸部

按一下，風清月白的夢

流了一地的淚

明明看見一群一群的鳥兒

東西南北飛

明明看見花骨朵就要招展

一滴清淚，顫栗草葉的嫩尖

彳亍在望水的岸

我的目光凄然，一直想

風不吹，該有多好

刀不抽，水就不斷

為什么不是鳥兒，撒落春天一地的灰

為什么灰燼之后，風還有輪回

藍天漫著清漾漾的水

名字，早晚都要刻在石頭上

名字，早晚都要刻在石頭上

在生前，你可以事先定下你的意愿

你可以蟄伏，在一方匣子

收受一輩兩輩兒孫的祈福

你可以用你的骨頭，敲當當

敲出比哨子發出的聲音還要強的響亮

又或者把骨頭碾成細小的粉末

延續魚兒或鳥兒的跳躍與飛翔

名字一旦刻在石頭上，它將昭示

生命的形象，對應無垠的空曠

風化的石頭不說話，緘默的木頭腐爛了

名字鎖在歲月的風里雨里

木吶石頭的滄桑與堅挺

名字覆水難收，春水不再向東流

顧盼花開的花開

黑發的故事，在曾經的驛站

火燎火躥。青蔥的希冀，飛了天

孤獨的灶臺，蒙垢的碗筷

蘿卜和青菜，扯遠滄桑的對白

等待春天的等待

顧盼花開的花開

黑發的故事，鋪排一代又一代的鋪排

婀娜鬢霜的霧靄

曾經的驛站，依然舊時的依然

廝守眷戀的眷戀，美談笑彎了眼

花兒盛開，春心在濕地苦寒

故事，被誰捂暖。料峭一抹冬的紅幡

風掠四季，層林盡染

期盼枉然，白日復白日的寒戰

我就這樣，隨風隨雨

篤定黑發的故事，打馬回還

木已成舟

木已成舟，木不想木的身前事

站著的時候，想不到趴下的一聲嘆息

風吹來，風吹去

一滴水打不濕芭蕉的夢囈

一截斷臂的木，勿需遮雨的屋

雨打芭蕉，是隔壁的情趣

風吹千年，枉然一聲刺骨的雎鳩

一片，一片，葉飄零

夢濕淚沾巾。遠去的人，不轉身

誰看見泥土的焦渴，交歡昨夜的星辰

千古的淚水，打不濕斷木的夢寐

木已成舟，水已流走

這樣的夜晚，月色濕了衣袖

一千個悲愁，一萬個心憂

種下滿目的烏有。蹲守的狗兒，蹲守在墳頭

美好，像一朵云

美好，像一朵云，風吹她唱歌

人世沒有平安，歌酒祝你平安

路不好走，歌酒祝你走好

花開四季，風沙揉在酸澀的眼里

美好，像一朵云，風吹她散去

云的淚千滴，滴在茅草的夢囈

平安永不安，路一直有坎坎

美好，像一朵云，枕著夜的沾巾

草草顫栗，風的驚悸

花一開，煥然一個鄉愁的黎明

深黑的夜，煙頭一閃一閃

深黑的夜，煙頭一閃一閃

散落在黎明的邊邊

灰燼訣別青煙，茍合露水的清軟

我，不過是野草的一捺或者一撇

風一絲歲月的黑洞

雨一點時光的粲然

抵達不了高大的臺面

消散不成細小的無眠

我活著，唯剩啊啊哦哦，思想的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