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浩
文學能夠給我們帶來什么?不止一次,我們要面對這樣的提問,提問者或真誠或坦率,他們希望從作家的身上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而作家們的回答往往千差萬別——因為文學是拒絕 “標準性” 的,它愿意保持、保留個人的獨特感受,愿意讓不同的 “索取者” 能有不同的收獲。
是故,文學能夠給我們帶來什么?它的第一可能就是:你希望從中獲得什么,它就可能有或明或暗的提供。你希望獲得生活的感受,這里有;你希望獲得一段隱秘而動人的愛情,這里或許有;你希望照見自己的生活或者內心,這里有;而你如果希望從中讀到不同和陌生,了解那種不一樣的生活,這里或許也有。而如果你希望自己獲得生活經驗,有許多文學作品可提供這樣的經驗,讓你知道他們的表情、動作的背后其實是在表達什么,隱瞞下來的又是什么;如果你希望打量幻想的可能和它的高度,那好,有諸多的文學作品提供了這些,它讓你驚訝,讓你意外,讓你感覺自己的 “天靈蓋” 被一下子打開了……文學,好的文學一直在呼應著我們的 “欲求”,它不忌憚我們有所索取。有位作家說過:使我著迷的那些小說更多的是因為書中所表現的聰明、智慧和道理,這正是讓我著迷的地方,即:變成以某種方式摧毀我心中批判能力的故事。這些故事迫使我不斷地提出問題:“后來怎么樣了?后來怎么樣了?” 這正是我喜歡閱讀的那類小說,也正是我愿意創作的小說——是的,如果你愿意從文學中獲取智慧因素的話,它也有,它不匱乏。
文學還會……文學還會給我們帶來對他人的理解,對陌生的理解,對不一樣的想法的理解,這往往是別的 “學科” 做不到的,是別的學科不予提供的。譬如,沒有《紅樓夢》,我們很可能只把賈寶玉這樣 “不靠譜的”“紈绔子弟” 看作惹人嘲笑的 “漂亮的廢物”,因為他的存在和我們的人生觀念相差太大了,在傳統觀念中,我們可能更多地接近賈政,或者說我們的身體里 “住” 著一個賈政——正是《紅樓夢》的存在,我們意識到賈寶玉的行為是可以理解和寬宥的,甚至包含了一種讓人心疼的美;如果不是《包法利夫人》對愛瑪的塑造,我們很可能無法理解、體諒到她的生活和她在生活里的欲求掙扎,我們很可能會忽略、漠視這個 “自做自受” 的風流娘們兒……但文學給我們建立了理解通道,讓我們不會輕視地、概念化地做出判斷,而有些判斷是傷人傷己的。我認為,這也是文學的功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