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薛菲

時針已指向午夜

身體還在苦夢里飄零

我的胴體裹在碎花睡衣里

像掩蓋秘密的夜色一樣酩酊大醉

散落軀體上的野花

是暗夜里的星星

我有意傷害過無辜的睡眠

在午夜，我比白晝活得更加充分

我愛這午夜的曖昧

你看

月亮，是夜空吸干的空奶瓶

在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之后

遭遇不可避免的丟棄

站立在廣場上值更的雕塑

憐惜地看著被辜負的少女

在腳下嚶嚶哭泣

夜拖著雄性之鞭追逐城市

由燈火托舉而出的發泄

璀璨中，隱蔽著不能隱蔽的失落

赤裸的脊背和脊背上的汗珠

還有好聞的透明的液體

令我迷醉

你還笑得溫暖么

昨日的悲歡是否已被昨日忘記

不知道

在午夜，是誰就這么輕易地放開了我

重新登上東去的高鐵

他說，他要去追逐財富、智慧、愛情

甚至……

追逐清醒

你走吧，你不是辜負也不是背叛

我赦免你

我只是不稀罕你追逐的清醒

時針已指向午夜

身體還在夢里游弋

在我的碎花睡衣下

星星在乳房上微微顫動

我宣布——

誰令你在此時清醒誰就是罪人

誰令你在此時哭泣誰就是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