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書

云 亮

1

春天在上。我們

是一群虔誠的膜拜者

雙膝陷進冰面

神的存在使我們溫暖

我們處在黑暗里

春天閃爍在腦海里

神的聲音從心底升起

我們的想法更加善良了

風沿街吹過。喚醒

樹木的一縷早就在

我們的夢里出現過

今夜，我們雙手合十

心中的苦難消散以后

就會有福音從天而降

2

春天婀婀娜娜地走來

暖暖的飄帶拂著我們

的寒暄了。還是停止

談論吧。到街上看看

到曠野看看。到我們

恨過的人的院子后面

看看

看有沒有一些發生

突然改變我們堅持

了一冬的想法。那場

俊俏的小雨又來赴約

在不覺曉的時刻

做一些細無聲的小動作

滋潤萬物

飲酒的人啊，就此

停下手中的杯箸吧

去陽光里走走

想想大醉的時候

究竟錯過了什么

一年之計在于春

這句小學時就不絕

于耳的訓誡熟悉得

快要忘記了

來，讓我們背起手

重新背誦一遍

3

花沒開春天就到了

主人來不及空出房子

春天貓著腰在街上等

第一個認出春天的人笑了

第二個認出春天的人哭了

不哭不笑的人偎著暖氣片

給春天寫信

春天在想什么啊

不唱歌不跳舞

不聲不響地跟著節氣走

春天與花最有緣分

春天走過的地方

石頭也開得燦爛

4

雪已遠去。同一條路上

太陽步步朝我們走近

脫下棉衣走出家門

一陣風似乎要把我們

趕回冬天。我們多想

再過一過冬癮啊

雪已遠去。風終于

被太陽照出些暖意

一些滿是慈愛的手

輕扶晃動的花枝

等了一冬的瓶里

純潔的水在歌唱

多么希望有一些

同樣的手伸進內心

采摘我們捂了一冬的

心事。春暖花開

我們靜靜坐在芳香里

心也一瓣一瓣開放

5

春風，你從對面的遠處趕來

長發披肩 ，紅光滿面

那么輕盈的步伐還是踩疼了

河面。我感到幸福

感到貯了許久的情懷愈發濃烈

春風，所有飄著酒幌的村莊

都是我的家鄉。我習慣流浪

習慣在一杯酒前醉醺醺地袒露

隱痛。那個烏黑發亮的夜晚

誰為我付出了動人的愛情

春風 ，你從對面遠處趕來

一手搭在陽臺，一手搭在

街邊的郵筒。不抬頭也能

看見你燦爛的表情

我一句話不說，像個任性的孩子

任你掀起衣角在我的胸上畫滿

溫暖

6

與春天會晤。我們

盡可以保持沉默

土地憋了一肚子話要說

我們坐下來聽聽

一場小雨滋潤了夜的唇

我們依在離夜最近的

一棵樹上，深入一年

一度的吻。春天攢足勁

要讓我們醉倒

會晤春天。把耳朵

貼近窗簾，就會有一只鳥

唱得我們心旌搖曳

所以說，最好的風景

是聽出來的

7

我們懂得春天。春天

說說笑笑走過大街

有一些花在遠處開放

芳香距我們很近

我們最初的愛情

雪一樣潔白

又雪一樣短暫

于是我們懂得了寒冷

懂得寒冷就是懂得春天

在春天里寫詩

我們默默珍惜一些憂傷

8

默默接受春陽撫摸

是一種幸福。時光

從看不見的角落漫過來

此刻我們最好的想法

是翻找一些動人的草葉

那群突然飛來的鴿子

像幾位性情溫和的好友

那種潔白的顏色讓我們

在感情脆弱的時候

默讀多遍了

日子平平淡淡流淌

一些動人的草葉

不知不覺漂過來

我們在陽光的指引下

漸漸找到溫暖

并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

默默接受春陽撫摸

確實是一種幸福

9

柳是性格柔順的姐姐

在路旁，在花兒不堪

忍受的噪音里梳妝

春夏秋冬依次走過

柳的面頰依舊深掩

沉默寡言的柳啊

低垂的情懷像一座

溫馨的小屋。戀人們

在里面享盡幸福

失意了，扯下你的發

隨意扔到地上

多么疼痛的語言

你都耐心地聽

柳是性格柔順的姐姐

站立路旁，看我們

來來回回走過

憂郁的時候，是柳

將我們喚到路旁

拿春風剪出的葉子

悄悄為我們指點幸福

10

滿面春風。我們的笑容

土層深厚。還有什么

能夠阻止喜悅的生長

陽光高高興興走進家園

送來的溫暖供我們享用不盡

流浪的日子。大雪藏匿了

道路。我們將揣了許久的愛情

寄于他鄉的檐下。一陣風

就能把我們吹得一無所有

流浪的日子。苦痛

和甜蜜相距多遠啊

春風撫面。拂去

臉上錯綜的滄桑

春水歡歡喜喜流下山岡

多像我們變得輕快了的

步伐。一夜之間

我們擁有了遍地的花朵

11

黑暗中打開心靈

奪目的照耀使我

對已有的坎坷視如平地

春夜里的枝條

你的眼睛涌動的淚

最終要在陽光里開花

現在是黑夜

模糊的歌聲模糊了

聽歌人的心情

唱歌的人啊，我情愿

把歌詞扛在肩上

與你共同承擔

越來越低的沉重

12

爭春的結局是

葉子剛著上盛裝

花兒已開始萎謝

那么多生離死別的

短命姻緣讓這個春末

安靜，清冷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眺守

枝葉越繁茂，念想越狂妄

當洞悉綠色是一種情意

積思終至成疾。再次誦讀

霜葉紅于二月花的詩句

你的聲音會不會還是那么

高亢，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