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語者

劉 源

有光的詩里

很多人

像雜草般生長在城市的縫隙

身上長了塊叫理想的胎記

在哪里都抹不掉的印記

那是來自母腹

燒不掉的灰

挖掘著城市的根系

像曠野般呼喚

城市盡頭的你

我想長滿北方的胡須

用故鄉的最烈的酒

澆灌腳下的土地

林立的樓宇

埋藏了多少人的懺悔

我們總在城市中顯得有點多余

都是那個默默無聞的誰

向下生長非常給力

黑色的土地種植潔凈的身體

風，送來孤獨的歌曲

那是靈魂的道具

直抵一座荒涼的島嶼

落在一首有光的詩里

獨語者

持著一柄火炬

黑夜更像清晨

花朵滑下的露珠

點燃撲爍的燈火

焚燒時間

灰燼中呈現出一枚巨大的鐘表

所有指針都戳向一條河流

穿過村莊的炊煙

水里燃起白色火焰的云朵

蘆葦蕩里星子燦爛

潮濕的雨季

涌上河岸拴不住一枝柔嫩的草

季節里的河流

肥了又瘦

殘荷與荇草

月亮嚼碎的光陰

喂養著一個獨語者

燃燒的火炬開成一叢熱烈的花

開滿她的身體

開滿一條奔涌的河流

春天的冷

回家的路很短

星星的一次眨眼

夜風貫穿了身體

像呼嘯的列車穿越大山的心臟

抵達另一座島嶼

很怕有一天會厭倦語言

周而復始的敘述

及翻閱那些發黃的紙頁

長滿繭的耳朵

烏云覆蓋的眼睛

回到寂靜中的荒蕪

在路燈下閉眼唱歌的吉他手

可曾看見

風吹落那滴干凈的露珠

落入塵土

它依然有堅硬的外殼

抱緊自己固有的溫度

這個春天的冷

撕開一些柔情

海棠與玉蘭

擎著杯盤收集著風中流過的眼淚

澆灌最干凈的土地

格格不入

桃花是春天一場盛大的祭祀

解封蓄積在土地里的騷動

所有雄性的荷爾蒙同漲潮的春水

拍抵出一陣陣春的狂潮

它的美是真實的

可我并不想浪費我的文字去謳歌

我愛的是青澀干凈的嫩芽

風過后花朵散亂發鬢亂了妝容的自然

只愿這風

從早吹到晚

讓堆積的繁華落在腳下

讓我看得見那棵樸素的樹

我還認得

雀的巢在結實的枝丫上生長

夜幕將臨

路的盡頭布滿星光

我站在季節之外

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季節里的詩歌

麥子在離我很遠的地方偷偷黃了

農夫黝黑的脊背

像是埋在金色的花朵里禱告

我央求那上塬的旅人

能否為我捧回一把肥狀的麥穗

我要收藏著它的蟲鳴和灼熱

收藏這一季田野寫出的詩歌

窗，實在太窄

如黛的秦嶺暗成窗口的剪影

幾縷雨前的晚風

將渭河岸邊的青草籽吹落在窗欞

我該捉幾只螢蟲

關進這夏天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