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林
他想寫一首詩,關于石頭的
他曾想寫一部書,關于磨道的
他是石匠,一度打到新疆黑龍江云貴高原
但打出的都是磕碰
現在他還和石頭打交道,在村特色游景區
那天,他打出的四個字,一走進照片
便閃閃發光,村人說,石頭打磨的他
也閃閃發光
那天他說,詩寫得很順利,第一句有了
石頭能打磨出理想的模樣
秋陽撫過一席紅棗,滿院彌漫甜軟
一只蝴蝶,撲扇時光,幾只蒼蠅,深一腳
淺一腳飛來飛去,連嗡嗡聲都是記憶里的
我對母親說,做飯,還是我燒鍋
院子里沒有柴草,只有花草,像我筆下
生出的炊煙,在小村上空,純是杜撰
像南墻根那盤磨棋,用空洞的兩只眼睛
尋找磨合一生,到底還是摩擦的另一半
柳樹下那個木樁也是,也有穿繩的洞
也在尋找韁繩的曾經
街面都是水泥地,走散了一只的木屐
巴望在村史館,一行行腳丫印,還在
路面下踟躇,吧嗒聲,叩詢自家門庭
小村消失的,還有男人們大門口吃飯的
蹲式,小河邊,星空下,乘涼的睡姿,和
翻來覆去破頁的故事。小村新生的,還有
新貌,還有街面上新潮的追逐,還有新詞
不時從聾二哥嘴里蹦出來,還有新想法:
山頂的云,按斤論兩,賣給有奢望的人
這片土地宜深耕深翻,老舊的,總要消失
新生的,總會茁壯,像我一回老家
總要出去走走,東山西嶺,南坡北坡
我是想尋得一小塊地,巴掌大足夠
以后,就常駐那里,也不再有想法,更不
跺跺腳就走,也不耽誤莊稼生長,更不再
浪費糧食
我回老家,也常和大哥坐在一起,喝二兩
說說土坯炕的坍塌,說說墻上那根釘子
除了生銹,到頭來什么都沒掛住。那天
喝到半夜,一出門,一地月光,我小時候
沒珍惜的那種,趁著酒興,想裝滿一瓶子
照明寫詩,會空靈空蕩,會越過
床前明月光
而令我沮喪的是,月光
依戀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