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還會來

劉曉雯

那是一個清靜閑散的午后，我沐浴著和煦的春風，傾聽著花開的聲音，徜徉在公園的小路上，感受著春天的氣息和溫度，感受著造化賦予我們的美好和生生不息。

忽然，耳邊飄來一曲熟悉的旋律，應該是古箏演繹的《高山流水》，像一縷清泉，流淌在心田。我不禁循聲走去，經過一小段林蔭小路，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小廣場，那首樂曲是從廣場一角的一個小錄音機里傳出來的。在廣場中間站著一位老爺爺，手握一支長桿毛筆，在一塊一塊方石上揮毫書寫。他飽經風霜的臉上，兩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那仙鶴羽毛般雪白的頭發很是整齊，一身白色的中式太極服，更透出他仙風道骨的氣質。

我輕輕地向他走去，一種莫名的牽引力讓我追隨著他的運筆軌跡，進入了他的節奏。那提按回轉之間形成的書法線條生動、結體多變，讓我為之一振，不禁嘖嘖稱贊。老人詫異地回頭，露出慈祥的微笑，對我說：“喜歡嗎？”我點點頭。他就一筆一畫地教我怎樣用輕重、不同的筆鋒寫好這些筆畫，怎樣充分利用毛筆的特點讓線條充滿生命活力，怎樣臨寫傳統書帖并把握其精華。我終于明白我的字始終沒有進步的原因了。他讓我試著去寫，又抓著我的手，對執筆、站姿和筆法一一進行指導。我看著這位素昧平生的老人，從他認真傳道授業解惑的眼神中感覺到一絲溫暖，也讀出了他對中華傳統書法文化的虔誠與敬畏！

從那次相遇后，我經常練字，書法漸漸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提筆就是練字時”，老人的話語經常縈繞在我耳邊，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顆熱愛書法的種子。我一有時間，就放上古典音樂，拿起毛筆，潛心讀帖，與古之先賢對面，精心習字，沉醉在書法的世界里。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以往每年春天我都會如約來到這里，那是老人和我連續了五年的約會。今年春天，當我再次如約而至的時候，老爺爺卻失約了。他可能要走一段很遠的路，可能穿越到唐代，進而穿越到晉代。雖然沒來得及告別，但在我心中，覺得他應是駕鶴而去云游，一定還會回來的。

我也靜靜地放下錄音機，聽著那首《高山流水》，默默地拿起筆，在方石上一個字一個字地繼續寫下去，像老爺爺一樣沉著而堅毅。

因為我相信，春天還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