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金
鍵盤上的黑豹
黑幕一樣的黑底,綠寶石的
眼,不眨動。我有好視力,可以
賒下一棵楸樹,它在負(fù)壓里的整夜,徘徊。
它的漫天花朵抖顫,蜉蝣掘進(jìn),無聲
就是最好的素描課。
一起伏擊的人,沒有身體的
坐等,手談,埋下一顆黑種子。
麻衣如雪,佚名的雪衣,命名一只
黑豹的雷,滾過單行道。
之前,是閃電的蟲子,遠(yuǎn)
對近的撕咬,詞的啃噬,
剛剛度過危險期。
扒開自己的門。
它們都帶著由傷疤結(jié)成的花束,
我?guī)е嗄?,在水邊浮著。如果有岸的話?/p>
如果有。
幾乎是低飛,幾乎是
天空對空的隔離。
安魂曲
午夜,蛙聲從遠(yuǎn)處的河岸
露出了一張臉。它用甲亢似的眼,要給
人間占一個空位。
就要收場了,
春天還要重建嗎?
克羅地亞人斯蒂潘·豪瑟,一個人
坐在家鄉(xiāng)普拉競技場的中心,他閉眼,
演奏著《安魂曲》。
劇場是空的,
我聽到在音樂之外,可能是
錄制者的低泣。
陽光,從廢棄的圓形競技場廊柱間,
下來,照到豪瑟做工考究、嚴(yán)謹(jǐn)?shù)?/p>
白袖頭。我注意到
暗紅的大提琴,像極了
凝結(jié)的血漬。
有什么東西要凝固下來,
那些倒下去的風(fēng),不能
再倒下一次。
我同樣清楚地知道豪瑟出色的演奏
一個冬日的下午
天,藍(lán)得沒有道理。就像是意義
存在于另一個人間。
你確定要睡在樹陰下,身子就會
和樹干的影子一樣長。
陽光透過玻璃窗,暖暖地
照著一排排的書脊,它們
是安靜的。
風(fēng),從現(xiàn)在開始,都帶著出生的記號。
可以玻璃一樣地刮著。
我的老花鏡依然是真誠的,詞語依然
帶著荒蕪,澆筑的時間到了……
一首詭詩。
不確定的一聲問候之后,他們又回到一枚
黑瘦而又皺紋滿面的核桃中。
早安,云端
一定有早起的鳥鳴,
打掃過庭院。一定有耕牛,犁過
云朵的自留地。一定是臥在房頂?shù)呢垼?/p>
眼睛里空曠的圖書館。
一定有一座接引的拱橋,橋下有水,水上
有雙翼的蜻蜓懸停了一會兒。擺渡車也可以
逗留一下,過了橋頭發(fā)就白了,好像來到了
另一個人間。
抱著云睡覺的人,偶爾閃過
無數(shù)人仰望過的蒼穹。似乎不曾
有失蹤者,也沒有人
查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