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燊

記不清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開始有了各種各樣的夢。這夢是原本意義上的夢,不是引申出來的夢想、追求之類,是人在睡眠中出現的一種生理現象。伴隨著我的成長,在這記不清數量的夢里,有美夢,也有噩夢,有平淡無奇的夢,也有稀奇古怪的夢。
盡管一直做夢,但真正對它的了解和認識并不多。少時和長輩們談及做夢,他們或是敷衍或是自己也難理解,就回我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后來在一些地方看到真假難辨的所謂《周公解夢》,我一般一眼掃過,并不想對號入座從夢中得到對現實的所謂暗示。我還曾疑惑,對現代社會出現的無數新物件,《周公解夢》莫非幾千年前能夠預見?還有一本赫赫有名的《夢的解析》,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論,夢是對現實自我的壓抑所造成的本我的潛意識回歸,可以作為理解潛意識心理過程的捷徑。弗洛伊德試圖告訴人們:夢是一個人與自己內心的真實對話,是自己向自己學習的過程,是另外一次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人生。但是,我依然像對待《周公解夢》一樣對他這本書保持著遠遠觀望的距離,對此理論也是敬而遠之。本來嘛,簡簡單單做了個夢,搞得自己這么累干嗎呢?
中學時代,莊周夢蝶這個典故一度讓我有點著迷,感覺十分神奇。“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 ”莊周夢蝶時并不知道是在虛幻的夢境,只有當他醒來時才發現是做夢。究竟是莊周夢見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莊周?僅是問題的提出,都已經完全超出了當時我的想象力,更遑論答案。
在我國的敘事文學中早就有記夢、敘夢的傳統,在先秦的《左傳》和西漢的《史記》中都能見到,后來的《搜神記》第十卷更是記錄了大量和夢有關的故事。而分別貢獻了“黃粱一夢”和“南柯一夢”成語的《 枕中記》和《南柯太守傳》更是為人熟知。“南柯一夢”這個故事一直讓我感懷至深,真有人生如夢、夢如人生之感。
諾蘭導演的電影《盜夢空間》里,男主角用一個陀螺作為“圖騰”,以是否能一直旋轉辨別是在夢里還是現實中。在電影電視里,則更多是看到戲中人物如此表演:掐自己一把,或者抓住身邊人的胳膊來咬一口,如果有了疼痛感,便明白不是在做夢了。
在夢中,大腦皮層應該非常活躍,正如《盜夢空間》里所言,時間的概念并不同于現實,我們短短幾分鐘入睡可能卻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那《枕中記》的盧生不就是在夢中享盡了一生的榮華富貴后,醒來發現店主人的黃粱還沒煮熟嗎?
說起來,我居然也有辨別夢境的相似情形。那還是在我很小的時候,經常夢見有了尿意到處找廁所,后面的窘境想必很多人都知道,這是小孩子要尿床前的夢。有了幾次經驗后,到這個時候我就在夢里下意識提醒自己這是在做夢,要趕緊醒來。小時候因為尿意而驚醒,現在是怎么驚醒過來呢?大多數情況是,在夢中要撥打電話,然后拿出手機來,或者是要撥的電話號碼太長記不住,或者是輸入時大費周章,總歸是撥不出去,急得滿頭大汗時,我在夢里告訴自己,看來這是在夢里。
等到能感知自己是在夢中時,我甚至逐漸地能按照自己的思維開始做出選擇,讓夢按自己的選擇發展下去。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但確實真實地發生在我自己身上。有時,我居然也有了套娃式的夢中夢。在夢中夢見自己醒了,這時睜開眼看著自己手呀腿呀,想動一下,可是卻全然不動。這時,我明白自己還沒醒來,還在上一層夢中,然后努力想要睜開眼睛醒過來。
在工作和生活的壓力下,有時也會混淆夢境和現實,在夢中看了手表,然后一直認為起床的時間還沒到。在半夢半醒之間發覺收到了信息,然后迷迷糊糊以為自己進行了回復。這在一個好友的朋友圈也看到過,他說的是要大家原諒他誤以為用意念回復了大家的信息,我看到這時啞然失笑,看來不止我一個人有如此經歷。
隨著年歲增長,慢慢地夢也越來越復雜和逼真,顏色豐富起來了,甚至于在夢中自己也能思考,能與人頭頭是道地辯論,發言竟然就是我日常所想的內容。有時,我也夢見在讀書看報,剛醒過來甚至還記得住一小段。我這時就在想,要是有一個機器能把夢中的文字記下來,那就沒有白天寫字那么辛苦了,或許可以寫出平時不會的詩句和文章來。
林燊有話說
結合個人經歷,我覺得多夢不是一件好事。一夜無夢,是大多數人渴望的高質量深度睡眠。現代人的生活,現實中有太多欲望、太多壓力,于是投射出我們光怪陸離的夢境。看來,不管看不看《夢的解析》,人生還是得好好修行,當內心澄澈明凈后,才能從朝思暮想、夢寐以求的煩惱和焦慮中脫身,達到“滿船清夢壓星河”般的豁達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