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劇《蘩漪》舞美設計散談

《雷雨》是曹禺先生創作的最經典的劇作，也是劇壇最著名的戲劇作品，其誕生后，各劇種出現了不同版本的《雷雨》演出，僅地方劇種改版《雷雨》，就有甬劇、黃梅戲、川劇等版本。為了精心創作，排練好錫劇版本的《雷雨》，我院特邀了中央戲劇學院舞美系教授劉杏林老師擔綱《蘩漪》舞美設計，用現代舞美呈現“蘩漪”悲情故事。劉杏林老師說：“經典劇目重排，不是簡單的重復，而是要使經典劇作得到延續和傳承。”，《蘩漪》劇本在原著的基礎上，對經典劇本進行“一點點”創新，體現江南地方錫劇《蘩漪》的“個性”，設計一部江南吳韻特色的精品劇目是關鍵所在。錫劇《蘩漪》是一個悲情的故事。在這悲情的世界里，表現命運對人的作弄?！皦阂帧币辉~幾乎貫穿了整臺劇目表演過程，因為它獨有的極強的生命力和極大的戲劇張力，在舞美的設計理念中，也必須關照到它的這種特征。整部劇是從蘩漪這一最具悲劇色彩的人物著筆，引出周樸園、魯侍萍兩個家庭前后三十年的錯愛情仇、矛盾糾葛，表現出蘩漪這個受到壓抑、難以沖破束縛之網、始終向往自由愛情的女性形象，展現美好情感被擊碎的人生悲劇和命運的殘忍。

通過對劇本內涵的深入探示和理解，以及對劇本的研究和分析，《蘩漪》的舞美設計有著凝重的歷史感，獨特的審美視角，濃郁的悲劇人物情感色彩，同樣能體現出了曹禺在創作中所追求的原初的詩意特質?！掇冷簟返奈杳涝O計的基本構架定位于簡練，大氣，簡而不單，精而不缺，以簡代繁，以少勝多，這也是符合現代人的審美情趣。原著的內在的氣質，周公館壓抑、郁悶的氣氛渲染到極致，劉杏林老師做一次大膽的嘗試性顛覆。要顛覆以往的傳統的形象模式，以往那種傳統的形象模式已經是根深于人，顛覆意味著就是反傳統。對經典的改編、新解、發揮乃至顛覆，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對戲劇的發展起著傳承的作用。

整個舞臺在多重繩幕下，展現出空曠，寂寥，壓抑的舞臺空間。繩幕在舞臺設計中起著重要的作用。繩幕可以分割舞臺表演空間、表現物象的形體輪廓與內部結構。線條在空間因位置、長度、寬度、疏密的改變而產生不同的視覺形象。使舞臺空間更具有表現力和氣場。繩幕線條明暗及穿插的變化，能產生前后遠近的虛實關系，使舞臺空間表演變得生動，同時也具有相互襯托的功能。深淺疏密感、連續感、深度感和壓抑性，使觀眾產生強烈的壓抑心理。能更好地解決空間表演功能、審美情趣上的美學問題，才能出現令人印象深刻的舞臺畫面。用繩幕來表現，打破具象的體現，更能表現出抽象的、寫意的形象，它們之間的重疊、疏密、前后可以產生豐富的變化。富有視覺沖擊力濃縮了錫劇《蘩漪》的特質與內涵。一個具有象征意味、糾纏著復雜心理意緒和豐富想象的戲劇意象，讓人感到時光在倒流，空靈的舞臺上，令人回味無限。

另外在此劇的舞美設計中，更多追求造型上的簡捷、手法上的概括、視覺上更有壓抑感的表現方式，表現和深化了《蘩漪》主題的思想和內涵，以生動的形象和深層的意蘊，壓抑的表現突出主題，摒棄以往《雷雨》的舞美設計用繁雜的純寫實風格的即現實生活環境翻版中的拿來，給觀眾傳遞的視覺信息是要體現出一種沉悶的令人壓抑的空間氣氛；一個鬼魅深邃、沉重壓抑、氛圍鮮明的周公館。本劇通過舞美形象陳設的大小道具局部的“實”，來“以實帶虛”，這樣的舞美處理既在藝術創作上具有一定的審美價值。有意識把舞臺布景設計成為黑白灰色調，由簡約造型的直線在舞臺的呈現，一米多寬的后天幕透露的一線天體，舞臺兩側寫意的墻景片，呈現有神秘而晦暗的空間，亦實亦虛，亦真亦幻，通過這些形象的有序排列和穿插組合，視覺壓抑和觀眾心理反應相結合，這樣可在舞臺空間規定場景中得以順暢協調統一，又可在劇情表演動作展開時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從而有力地推動劇情表演動作的完成。同時也傳遞給人以干凈大氣的形式美和冷漠殘酷的精神意蘊。這種舞臺空間的設計就像繁漪所感受的“地獄般的周公館”，那“悶極啦”的氛圍，體現了人物命運的“雷雨“，展示了一幕人生命運的大悲劇之中，充滿著對無助和死亡的輕聲嘆息。

以“線”與“象”的融合貫穿舞臺空間。用極簡的繩幕造景方式來表現劇本的壓抑情緒以及難以言語的舞臺空間環境，在壓的喘不過氣的舞臺繩幕空間氛圍里，繁漪將愛與恨的交織表現得淋漓盡致，蘩漪就像是一葉在雨夜里悄無聲息漂泊的孤獨小舟，隨著風浪一起一浮。無助、迷惑、茫然，穿過人們的眼簾，直逼進人的靈魂，尋找人生苦海深處的共鳴。讓觀眾的視覺和心理感受到外在環境和情緒壓抑，與內在蘩漪火一般愛的情感中所展示的環境與人物的強烈的對比和反襯，可以說壓抑的繩幕舞臺空間環境對襯托劇中人物心理情感狀態，推動劇情的發展，對整個劇情的人物矛盾沖突產生了極大的效果和強烈的藝術震撼力，這正是舞美設計的理念中追求和需要的。通過錫劇《蘩漪》和各種版本的《雷雨》相比，本人覺得到目前為止，本劇在這方面主題挖掘得很好，可以說是一個全新的展現，不僅舞臺呈現完全變化了，而且對劇本的解讀，深入真正洞悉了內在精髓。樸素洗練的舞臺空間，靈活有序的場面調度，沉穩細膩的風格定位，賦予作品以璀璨與華彩。比起以前的各個版本，這一次解放得比較徹底。這種改變是忠于原作的，雖然刪掉了部分的內容，但曹禺式的對宇宙間的“殘酷”的認知和對人類處境的“悲憫”情懷，都能有意識地把觀眾的情緒，帶入整個劇情所表達的悲情世界里，使觀眾隨著劇情起伏，感受角色的魅力。錫劇《蘩漪》中的每一個人物，都在舞臺空間中涂上了悲憫的色彩，他們自身都是無法超越命定的悲哀。在經典話劇《雷雨》眾多地方劇種的改編中，錫劇《蘩漪》更能滿足當代觀眾的審美需求，以發揮本劇種的強項為出發點，對原作精華進行提煉和轉換，凝聚成了這一版本獨具的特色，使人們不僅感受到原作者那悲憫而博大的情懷，而且領略了當今時代的文化語境和美學理念，原作富有豐富心理情感內涵的戲劇情境和詩意特征，被完好地呈現于錫劇舞臺之上，給觀眾帶來了人文藝術內涵和美的藝術享受，讓觀眾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