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場水幕電影（組詩）

愚木

李子壩輕軌穿墻而出

不太領情 那么多相機手機舉過頭頂

那么多人遠道而來 還有偶爾的

驚愕和尖叫 時不時冒出

山城還是山城 霧鎖的日子依舊

輕軌依然行動遲緩 在既定的軌道上

從不越雷池半步

樓宇倒像急切的孕婦 腳手架上蒙著

遮羞的布 戰栗和陣痛過后

輕軌穿墻而出

打卡網紅是一回事 在李子壩

網上瀏覽的 沒有親眼所見

更加震撼

在時光的廢墟上

家早已支離破碎 音樂的大廈

卻從未在內心坍塌 散落的墻磚

仿佛是被指腹輕按的琴鍵 聚攏起

失魂落魄的音符 紛飛的硝煙

炮火的震顫 讓平和的旋律

陡增震撼的金屬質地

枯槁的手指不再有力 蒼老的白發

連著蓬亂的胡茬 家沒有了城的庇護

此刻的風 不再挽起一簾幽夢散步

盡可能保持煙斗的靜默 讓煙葉的味道

和閃爍的星火纏綿 沒有太多的隔閡

讓殺戮的世界 找不出生存的空間

不發出繁縟的雜音

一旦被音樂裹緊了想象 明媚的

全是贊美的詩 抖落掉外衣上

遺留下的戰爭塵埃 不理會孩童的哭泣

舒緩的節奏可以御敵 你癡迷于

音樂的純凈 開始與戰火對峙

沒有傷感 沒有靈魂的掙扎

用蕩滌一切的方式 重建

脫胎換骨的家園

看一場水幕電影

在旖旎的光影之外 會有一些樸素的影像

經歷歲月的漂洗 譬如夜色籠罩的輪廓

模糊得失去了銳角 孤獨地立于棧橋

往事不堪重現 如煙的畫面并不清晰

仿佛陳年的軼事 不經意地涂在水幕上

風吹送的一絲秋涼 即使幻化的水汽

迎面熱烈地撲來 也無法

從漆黑的場景中掙脫

不關注水涌的激情 以及水投射的喧響

如約而至 不理會喋喋不休

只把自己 當作一次黑色的表達

靜待絢爛的水幕消失 還有

圍觀的舊時光 轟然散場

斷橋夕照

早已平復下來 在這靜靜的湖水面前

殘垣破敗都不算事 曾經熔巖炙熱

也能凝成赤山的褐色

像個頑皮的孩子 所有的靜物

都隱藏得很好 眼前大片的空白

偶爾被野鴨的叫聲劃破

遺忘來時的路 就將自己斷在湖心

夕照降臨的那一刻 橋上熙攘的人群

以及歲月喧囂 皆已迷失了方向

河里站著廢棄的橋墩

1

是被過往的流水遺棄的 木訥的

一副落魄的陳舊模樣 河水寂靜無聲

似乎這一直保持的沉默 可以隱匿

更多的秘密

蘆荻搖曳 水霧心照不宣地升騰

借著暮色水印 河流重獲村莊的舊影

荻花的往事彌漫了河道 便會有

重疊的人影顯現

他們搬空村舍 欣然接受黎明的邀約

河水湯湯 直至靈魂中的村莊拆成廢墟

顯現的人影消逝 空余斑駁的橋墩

獨斟自飲

2

獨木的橋面也已卸走 連同舊有的

被雨水浸漬的光澤 無論朽盡的

還是未腐蝕的 都改作了他用

只有橋墩廢棄在河道里 舒展著

保持一種行走的姿態 就仿佛

不肯死去的靈魂 河水清冷

偶有粼粼波紋的光顧 除了關照

曾有的陣痛 不再多說一句

暖心的話

河道上游 車轍嵌著榮耀的泥土奔馳

寂靜的村子正在大興土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