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刺的蒼耳子

■河南省中牟縣／王吳軍

故鄉村外的河渠邊，生長著許多蒼耳子。

蒼耳子也開花，花朵是純白色的。結出的果實一身的刺，被風搖落在地下，散落得到處都是。每當到了秋天，蒼耳子的顏色就變得灰暗，幾乎和土地的顏色一樣，如果不是扎了人的腳，是很難發現它的存在的。

小時候，我喜歡赤著腳在河邊的沙地上奔走。河里的魚味道十分鮮美，它們常常悠然自得地游到我的面前，很是悠閑。可是，一旦我伸出手去捉，它們就在瞬息之間游到遠處去了。還有那些晶瑩的蝦，它們總是弓著身體，跳得很遠。蘆花柔軟地飄搖在蘆葦的枝頭，仿佛是誰家女子美麗的秀發。我常常把采來的蘆花拿回家里，讓母親給我制成柔軟的枕頭。冬天的夜晚，枕著蘆花枕頭入眠，會有一縷清香沁人心脾，感覺無限溫暖。蟋蟀的叫聲也常常在河灘里出現，我屏息凝神，判斷好蟋蟀所在的位置，然后舉著鞋子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猛地扣下去——“哎喲”一聲，我踩到了蒼耳子。坐下來，拔掉蒼耳子的刺，腳掌已經流出了鮮紅的血。

那時的我不斷思考這樣的問題：世界上為什么會有帶刺的蒼耳子呢？難道帶刺的蒼耳子是專門為扎人的腳而存在的嗎？

可是，并沒有人特意去鏟除蒼耳子，它們無比茂盛地生長，人們也總是對它們視而不見。

其實，故鄉的人都知道河灘上有扎人腳的蒼耳子，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因此而害怕，更沒有一個人因此而放棄到河灘上去玩耍或采擷。盡管有蒼耳子隨時會刺傷赤腳的我，但是由于沙地的磨礪和蒼耳子的不斷刺傷，我的雙腳竟然越來越厚實，越來越堅硬，即使踩在小石子上也不感覺疼痛。

長大以后，我遇到過許多挫折和困難，可是，只要一想起少年時期那些帶刺的蒼耳子，我就會毫不畏懼了。

很多時候，我總是會對蒼耳子心懷感激，是它們給了我面對苦難的啟蒙教育。

帶刺的蒼耳子到處都有，可是不論它的刺多么尖利，總要被人踩在腳下；蒼耳子雖然會將人刺傷，但再尖利的刺，也不會把人打敗；世界上不會有人因為被刺傷過腳而停止走路，更不會因為幾個小小的、帶刺的蒼耳子而舉足不前……

我的人生中有了蒼耳子，有了蒼耳子的刺，實在是一件極其難得的事情。

人生中需要一些刺，需要一些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