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野

李曉峰

夜記

大街忽然有大風刮著

讓此時的春夜

有飛的感覺

這個春天太沉重了

把所有人已經哄睡了

把所有人已經灌醉了

遠方的人也高枕無憂

自由的風

隨便在路口

放出吼聲

再不擔心有人

關心到我了

我開始像蛇又像鷹

冬野

冬天，風是一貫的冷

顯得陽光更具善意

整個曠野瑟瑟發抖

升起野火的地方

早已無影無蹤

把我們送入爐膛吧

枯葉荒草放聲乞求

大地升起歌聲

似乎在乞求風

我轉身躲進暖屋

討厭起我的眼晴

冷

右胳膊的肉掉了

露出白骨

沒有流血

左胳膊的肉掉了

露出白骨

沒有流血

腿上，也沒有血

這全是我閉著眼

看到的

遠方

周末的天漸漸

低下來，沉入大地

細無聲息，如人群

擠進泱泱城池

我一口氣擼了

四十九根烤肉串

然后用半斤白酒

自尋飲者留其名

很快天又向亮處走

墻頭上擠滿肥鴿、鸚鵡虎皮和雁頭

……還有那個畫餅者

一切七七四十九

遠方看戲的人已回歸

遠方的街道下雨了

遠方正三言兩語

迅速睡去

怎么

怎么大樓里空無一人

怎么那些面孔都死在

上一刻鐘

怎么廊道還那么長啊

干裂的曲徑通幽里

門都緊閉，電器們

還張著嘴

怎么敵情一樣加劇

和解除的

還是熟悉的行李

怎么子彈一樣飛的

還是那些秘密

怎么南站的高鐵

還沒有汽笛

到來

因為你的到來，這里

不得不來這一場雪

需要雪融化這一切

圣潔被陽光獨占

雪到了，手套才

滿懷期待亮出肘來

雪白的頸項躲在

圍脖之外

而你十五年前

就早早站在前一站

站在寒風的微笑里

袖手，漫不經心

等待雪來

雪亮的勇土，敞開

大衣，溫暖而鋒利

雪白的陽光

讓風十指扣緊

因為你的到來

急令這里

來了一場雪

兩顆子彈

子彈射穿另一顆子彈

需要多么硬的緣分

子彈射穿另一顆子彈

要具備怎樣的追尋

它們要遇見多少慈悲

才肯相約背棄使命

惺惺相惜墜落途中

讓戰士在余生

揀到另一種慶幸

夜半的眼

夜半的眼，更加

難以望穿

瞳仁逃入海里

海面上浮滿葉子

全酩酊大醉了

凌晨的皮膚傳來

竹子拔節的聲音

無題

開始飄蕩層層粥香

天的鑲邊上有人

開始起床

寬大的裙擺開始

移動一片一片藍色

太陽兩天沒吃飯了

眼神好大

是開始向誰絕食嗎

人心中的落草地

開始呼吸困難

如舊式洞房

干凈

我看見全世界

拿起了掃帚

干凈的風景

拒絕落葉伴奏

廣場涌來無數

揮動掃帚的人

干干凈凈起舞

干凈的攝像頭

盯著我們眼晴

第十四個夜晚

來啊，坐我中間

坐在三把椅子中間

坐在記憶草原的中間

打馬的莊重一去不返

一切統統在滑過去

把駿馬的草讓予肥田

我將躺在第十四個夜晚

草原的一切你最知道

我要躺在 ——

第十四個夜晚

年關

這些寒冷的時間，總不乏人們喊雪

這些蒼白的人們，并未站立于深夜

這些黑處的亮刺，從沒穿透過原野

這些白色的挽帳，讓牛馬跪在臘月

哦，清涼的飛絮

覆蓋凍僵的塵埃

春天的黎明，春聯火紅

墨跡閃爍，星光下，爆竹

聲聲將睡衣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