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樹（外二首）

□李鐵鳴

一棵樹有秉性。藍天也讓著它

指向蒼空的臂枝，即使斷裂

也像一句話砸下來

鋪天蓋地，直言不諱

樹木越大，聲音越響亮

一棵樹有三頭六臂

抵抗不了刀斧，拯救不了世道

一棵樹有柔情，有俠義心腸

撐蔭送涼，捧出漿果

熱死人的時候，像醫生治病

收留好人也收留壞人

它的身上住著喜鵲，也住著烏鴉

它是眾多鳥們的驛站和追隨者

一些鳥唱著贊歌

一些鳥說著鳥話

而所有的樹都沒有耳朵

在它眼里，只有來者

它只想把庇護的面積

再擴大一些

一塊云

看見吃草的羊群多像自己的影子

看見炊煙升起多像自己的過往

一塊云必定是認出了故鄉

想回家看看

越走越近時忍不住眼淚

心思越重的人越會大放悲聲

別說一塊云多么瀟灑自在

天空只是它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別說一塊云多么悠閑潔白

云有云的無奈和憂傷

一塊云認出家鄉它就哭了

一塊云它要把眼淚哭干

天才放晴

草的生死

萬物擁擠的大地上

不能都做一棵常青樹

不能都像一個貴族，高高在上

那么多的植物選擇了做草

那么多草的子孫繼續做草

那么多的草擠來擠去

在生活里練習著生死

只為還有出頭之日

一株草。實在忍受不了

深秋那把大扇子，扇來扇去

眾多的草要死一回

靈魂在陰間里行走

心思還系在風雨飄搖的人間

一想到春天還能再綠一回

草們就緊緊握著自己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