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作者簡介】
禹志明,筆名林燊,1979年生于湖南邵東。2001年畢業于武漢大學中文系人文試驗班,此后一直在中央新聞單位從事記者、編輯工作,曾任新華社記者、《財經國家周刊》主筆、新華網湖南頻道總編輯。
隨著娛樂節目、網絡文化的傳播,一些從未聽過的詞語不斷出現,避無可避,它們已經充斥在我們的生活中,曾經不能登大雅之堂的一些語言文字大行其道。看到這種情況,我總擔心這會破壞了我們語言的美感,但愿這是杞人憂天。
語言是鮮活的,必然隨著時代的發展不斷豐富和變化。然而,在不斷被“雷言雷語”、奇言怪語刺耳后總覺得不吐不快。在一個綜藝節目上,嘉賓們說自己選擇的才藝節目是“唱跳”。聽到這詞,我以為聽錯了,后來一想,唱跳,唱跳,原來是邊唱邊跳。明白之后,總覺得這詞不怎么樣,本應是動聽的歌唱加上美麗的舞蹈,因為這“唱跳”兩個字的緣故,讓我一下感覺是小朋友們在過家家。
偶爾在電視上看到“三十而驪”四個字,感覺是一個生造的詞,這個“驪”讓人不明所以,莫名其妙。這種情況,在房地產文案中尤為突出,生拉硬拽地把一些顯得有格調、有品位的詞湊在一起,讓人“不明覺厲”。加上這些年房地產界錢多,鋪天蓋地地打廣告,讓這些詞語天天沖擊和影響著人們。
從“886”到“520”,網絡流行語興起后也出現了泥沙俱下的情況。不會網絡新詞,不懂梗的中老年人往往被視為落伍,被年輕人視為有代溝。在一次某單位組織的有老中青三代參加的聚會中,我發現在同一輛大巴車上,年輕人之間交流的時髦話語引來歡笑陣陣,但那些上年紀的人則完全一臉茫然,仿佛是生活在兩個不同世界。我為了打破尷尬,于是充當起他們的“翻譯”,解釋其中新名詞的出處和來歷。
事實上,一些網絡自媒體也在利用這種新鮮感大量策劃、創作、推廣新詞,讓網民活學活用,追趕時髦。有些語言讓人聽了起雞皮疙瘩,引發心理不適。一些刺耳的新名詞層出不窮,從“屌絲”“牛批”到“奧力給”等等更多網絡新詞,從震驚體到嚇尿體,這些詞不僅僅在日常生活中被使用,甚至有一些已經被部分媒體、網站采用,堂而皇之成了鉛字,上了屏幕。
以上詞語產生的原因多種多樣,有商家的策劃炒作、有娛樂節目的標新立異、有圈層文化的推波助瀾、有網站自媒體為了吸引流量……雖然口頭語和書面語本身存在區別,但即只是語言風格的不同,與這種粗俗化、粗鄙化不能相提并論。
不以為恥,反以為“酷”的“祖安文化”更是讓我大跌眼鏡,他們滿口臟話卻引以為傲,自稱“祖安男孩”“祖安女孩”。可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看到相關報道,這種污言穢語居然被不少青少年習以為常。“祖安文化”的亞文化在很多游戲社區、社交媒體、視頻剪輯網站走紅。這種發源于網上的狂歡,倒灌進現實促成了線下跟風。正如《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20)》所言,“網絡語言從‘小眾到‘大眾再到‘分眾,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的邊界正在消解,網絡語言正全面走進現實語言生活。”
近幾年低俗網絡詞語的使用隨處可見,曾經有一個統計,各類網站評論區低俗詞語使用率達到0.8%,幾乎每100個詞中就有一個低俗詞。不同網站的低俗詞語使用程度不同,在某網站娛樂頻道評論區,某一低俗詞語在抽查的500萬字中就出現了1.1萬次。
這些粗鄙、粗俗的語言是什么時候甚囂塵上的呢?碎片化的閱讀、各種吸引眼球的短視頻占據了許多人的時間。捫心自問,好好靜下來看一本好書,已經成了很難得的事情。語言粗鄙化的背后是心靈的荒蕪化,或是紅塵滾滾、爭名逐利,或是終日忙碌、奔波生計,我們很多時候失去了對語言文字的審美追求。因為難能可貴,所以80后外賣小哥雷海為在《中國詩詞大會》擊敗北大文學碩士奪得總冠軍被傳為美談。
語言講究“信、達、雅”,好的語言還是有標準的。王小波在《我的師承》中說,有一次他哥哥給他念查良錚先生譯的《青銅騎士》:“我愛你,彼得興建的大城,我愛你嚴肅整齊的面容,涅瓦河的水流多么莊嚴,大理石鋪在它的兩岸……”相比之下,另一位先生譯的就不夠好:“我愛你彼得的營造,我愛你莊嚴的外貌……”他覺得兩篇譯文高下立判,在十五歲那年懂得了什么樣的文字才能叫做好。
林燊有話說
和當下那些追風玩梗、看似時髦的語言對比,辭達意豐的語言美還是應該提倡的。不一定是文縐縐的咬文嚼字,但總該是言之有理、言之成禮,能讓人娛心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