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價購房的“門路”

江心

顧前鋒的假房產證

浙江紹興的顧老板，大字不識一個，卻開著售價百萬元的路虎，名牌傍身。問起他是怎么“發家致富”的，顧老板號稱自己經營的是黃金古董生意，那是只屬于有錢人的“游戲”。

然而，2020年6月，紹興市柯橋區人民法院的一紙判決書揭開了顧老板的真面目，他謊稱自己有低價購買房產的“門路”，誘騙他人買房，非法獲利達640余萬元。不僅如此，顧老板還是前科累累的“五進宮”老面孔。

母親眼里的孝子

1959年9月出生的顧前鋒是土生土長的紹興人，做著一些小生意，用他自己的話說：“吃不飽，餓不死。”無論兜里有錢沒錢，逢年過節，顧前鋒都會去看看年邁的母親，給她買點軟糯香甜的糕點小吃。在母親眼里，顧前鋒小時候不愿讀書，長大后也沒多大出息，但是個不折不扣的孝子。

顧前鋒22歲那年秋天，母親盼著兒子一起過中秋，但這個孝子居然遲遲沒出現，也聯系不上，母親既失望又擔心。后來，她得知消息，兒子犯法坐牢了。過了兩年左右，顧前鋒才回來，母親看著他又瘦又黃，特別心疼，問：“你是不是犯事了？”顧前鋒含糊其詞道：“別瞎想，我跟朋友去做生意了，走得匆忙，來不及和你說。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嘛，不用擔心。”

其實，顧前鋒在母親面前是故作輕松，那段日子他因犯盜竊罪被判入獄了。但牢獄生涯并沒讓他痛改前非，10年后，顧前鋒又被紹興市越城區人民法院判了3年有期徒刑，這一回，他犯的是復制、販賣淫穢物品罪。這次入獄，顧前鋒已沒辦法瞞住母親。母親很難過，茶飯不思，整天擔心兒子在監獄里吃不好睡不好，數著日子盼他回家。

二度入獄，顧前鋒依然不思悔悟，在之后的20余年里，他先后因犯盜竊罪和詐騙罪獲刑入獄，其中最長的一次刑期是在1998年9月，他被紹興市越城區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7年。

“阿鋒，以后別再干違法的事了，好好做人。”2016年春日里的一天，又是一個顧前鋒出獄的日子，母親老淚縱橫，拉著兒子的手念念叨叨。讓母親欣慰的是，這之后的許多年里，兒子似乎真的“安分”些了，還掙了不少錢，衣著行頭體面許多，給她買的營養品也越來越貴，有時還會開著轎車帶她出去兜上一圈。

“你現在做的是什么生意？可千萬別干犯法的事了。隔壁那些大媽大嬸都問‘你兒子在哪里發財？我也不知道怎么說。”面對母親的疑問，顧前鋒說：“你就告訴他們，我在做黃金古董生意，他們不懂的，有錢人才玩得起。”

那些年，顧前鋒在人前人后都自稱是做黃金古董生意的，衣著光鮮，出手闊綽。2019年3月，他以古董商人的身份，在一個飯局上認識了做生意的秦國廣。秦國廣平日里喜歡賭博，當時背負著500萬元賭債，天天被追債，焦頭爛額。

一疊假證“賣”出天價

“我有熟人，能買到便宜的房子，一轉手，可以賺不少。”顧前鋒一副神秘樣，壓低嗓門對秦國廣說。秦國廣一直有購置房產作為投資的想法，但苦于沒有門路，一聽顧前鋒有關系，頓時來了興趣。

“你放心，房子的事情我一定幫你搞定，我有戰友在房管局，能搞到又便宜又好的經適房。你只要按我說的做，準備好身份證、戶口簿這些材料就行了。”顧前鋒說得有板有眼，秦國廣琢磨著，雖然兩人是第一次見面，但顧前鋒一副“有錢人”的派頭，再說兩人還有共同的朋友，便沒了戒心。他們越聊越投機，儼然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

2019年4月，顧前鋒主動聯系秦國廣，說：“你運氣不錯，現在有個很好的機會，我能用優惠的價格買到12套經濟適用房，每套房的價格在30萬元至40萬元，面積80至90平方米。”

秦國廣很心動，興致勃勃地跟著顧前鋒前往紹興越城區迪蕩街道的一個小區看房。“這些就是經濟適用房，現在里面都住著人，我們不方便進去看。”顧前鋒帶著秦國廣在小區內走了幾圈，一副熟門熟路的模樣，“房子的戶型都很好，周邊學校、菜場、購物中心，配套設施齊全，只要買下來，不愁賣不掉，一轉手能翻好幾番”。

“你真有門路可以用這么低的價格買到手？”秦國廣再次確認，顧前鋒拍著胸脯保證道：“等房子賣掉，利潤部分咱們五五分成，一起發財。”

一個多星期后，秦國廣根據兩人事先的約定，往顧前鋒的銀行賬戶里打了第一筆30萬元購房款。30萬元到手，“魚兒”正式上鉤了，顧前鋒緊鑼密鼓地部署下一步計劃。根據一些小廣告，他輾轉找到一個專門制作假證的人，讓對方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假的房產證、假的房管局批復的經濟適用房紅頭文件、假的經濟適用房申請書、假的房管局印章等。有了這一套假文件和印章，顧前鋒帶著秦國廣前往紹興市便民中心，辦理過戶手續。“我們取的號太后面了，要等很久，你去轉轉，我來代辦，這里面不少人我都熟。”秦國廣絲毫沒懷疑就去附近溜達了一圈。等秦國廣回來時，顧前鋒假裝剛辦完過戶手續的模樣，把假的房管局批復的經濟適用房紅頭文件交給他，“全部辦妥了，非常順利。”從便民中心出來，秦國廣滿心歡喜，對顧前鋒更是深信不疑。

之后，秦國廣陸續在顧前鋒的推薦下，“購”入多套經濟適用房。顧前鋒因此獲利400余萬元。一疊假證、假文件和假印章“賣”出如此天價，顧前鋒很高興。事實上，這并不是他第一次利用偽造假證的方式騙取他人錢財。早在2017年，顧前鋒就用相似的詐騙手段，謊稱可以購買紹興迪蕩街道的經濟適用房，騙取陸明20.9萬元。之后的2018年至2019年期間，顧前鋒用同樣的詐騙方式屢試不爽，他謊稱可以低價購入紹興市人民醫院東邊在建的經濟適用房等，3次作案分別騙取他人31.86萬元、36萬元和71.5萬元。

這次出獄后還能見到老母親嗎

眼看銀行卡里的存款直上7位數，顧前鋒心花怒放，大肆揮霍，把之前因賭博欠下的高利貸等債務都還了，還買了一輛價值百萬元的路虎車。顧前鋒最大的興趣就是賭博，有了殷實的錢包“壯膽”，他沒日沒夜地泡在賭場里，賭癮越來越大。說來也怪，膽子大了，運氣似乎也變好了。顧前鋒贏了不少錢，他用這些錢又買了一輛車。但好景不長，2019年9月，秦國廣多次聯系顧前鋒，想要帶人去看房，把手上的這些房子賣出去。顧前鋒怕事情敗露，用五花八門的借口拒絕。時間久了，秦國廣開始懷疑。有一次，秦國廣到顧前鋒家上門要債，兩人發生爭執。一氣之下，他把顧前鋒扭送到紹興柯橋派出所，辦案民警對此案件進行深入調查。

直至案發，同樣遭顧前鋒詐騙的陸明等3人還被蒙在鼓里。面對警方調查，他們一時半會無法接受自己上當受騙的事實，認為手里的房產證是真的，還稱“顧老板是好人”。原來，在騙取錢財后，顧前鋒為了“安撫”他們，不讓他們起疑心，經常和他們來往，請客吃飯喝茶，甚至在有人遇到困難時，還送上一個大紅包，表示安慰。

2020年6月22日下午，顧前鋒在紹興柯橋區看守所接受線上審判。紹興市柯橋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顧前鋒以非法占有為目的，虛構事實隱瞞真相，騙取他人財物，數額特別巨大，還偽造國家機關印章，其行為分別構成詐騙罪、偽造國家機關印章罪，應數罪并罰。最終，顧前鋒被依法判處有期徒刑12年3個月，剝奪政治權利兩年，并處罰金人民幣31000元。

經濟適用房和公租房都是國家的保障性住房，能買到價格便宜的經濟適用房是很多人理想的購房方式，特別是對于一些沒有資格購買經適房的人來說，通過“關系”能買到價格便宜的經適房更是求之不得。正因為如此，一些不法分子看中這個“商機”，趁機開展非法活動。經適房的購買資格有規定，欲購買者一定要思考這些經適房的房源渠道是否合法，切莫輕信他人所謂的有“人脈關系”，掉入低價購房的陷阱。

“六進宮”的顧前鋒看著判決書上寫著刑期至2031年11月26日止，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涌了出來，自問道：“這次回去，我還能見到老母親嗎？”

（文中人物均系化名）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