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有盜竊癖

樸光洙

從我小時候到現在，最了解我的當然是我的家人。

我想要告訴他們一個藏在我心底很多年的秘密：小時候，我曾經偷拿家里的東西到外面去賣。

一開始，我偷偷地把爸爸車里的幾枚硬幣裝進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去買了自己最喜歡吃的糖果。

當然，爸爸平時也會給我足夠的零花錢，讓我買自己喜歡吃的糖果，或者直接買一些我喜歡的東西送給我。但是，自己拿著悄悄攢的錢買的糖果要比爸爸給我買來的甜很多。

那份甜美帶給我的滿足感超出了想象，那個壞毛病和那份誘惑太難割舍了。結果，我開始把手伸向了爸爸的錢包。

當爸爸有所察覺的時候，我就會偷偷地拿著哥哥們比較值錢的東西出去賣。

我是四兄弟中最小的，因此大部分的行為會通過各種途徑被發現，每次都會讓父母和哥哥們困惑不已，但是那個壞毛病并沒有輕易被改掉。

這就像喜歡賭博的人即使傾家蕩產，也很難戒掉賭博。我慢慢地養成了很難擺脫掉的盜竊癖。

隨著我的盜竊癖越來越嚴重，我的家人多次召開家庭會議。

在多次家庭會議之后，他們采取了各種各樣的方法想幫我改掉盜竊癖。父母給我足夠的零花錢，比我大10歲的大哥也曾經狠狠地打過我。但是，任何方法都沒能讓我改掉盜竊的毛病。我的家人開始擔心起來。

偷家里的東西拿出去賣，還是一個可以在家庭內部解決的問題，但是如果在外面動了別人的東西的話，將會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問題，所以家人才會擔心不已。

雖然我的盜竊癖從小學開始一直持續到高一，但是幸好并沒有出現家人所擔心的事情。那年夏天，我的盜竊癖因為一件事而徹底改掉了。

當時，我們一家人住在一座二層小樓，父母和我住在一樓，三個哥哥住在二樓。

在那個超級炎熱的夏天，有一天，我在二樓的三哥房間里睡覺，被熱出了一身汗，突然醒了的我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間接著睡。

當我下樓梯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當時正在上大學的二哥跟媽媽吵架的聲音。

我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所以停下腳步，悄悄地偷聽二哥和媽媽吵架。

他們不知道我在二樓三哥的房間里睡覺，以為我不在家，所以才會大聲爭吵，而讓他們吵架的原因就是我。

當時正在上美術大學的二哥最珍貴的照相機不見了，媽媽當然認為“犯人”就是我。她說等我回家之后，一定會問出我把相機賣到哪里去了，并且說一定會狠狠地罵我。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后，我真的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因為就像媽媽猜測的那樣，我在一周之前將二哥的照相機賣給了清溪川的贓物販子，并且早就跟朋友一起把錢都花完了。但是，讓我震驚不已的是二哥的反應。

我以為他理所當然地會跟媽媽一樣非常憤慨，但是，他反而在教訓媽媽：“就是因為每當家里的東西不見的時候媽媽就會教訓弟弟，所以他的路才會越走越歪。我會再好好找一找，在確認之前，我們要相信弟弟。”

我聽到二哥的話后，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在二樓三哥房間里的閣樓中躲到第二天。一個原因當然是因為害怕被罵，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好意思面對如此信任我的二哥。我到現在還記得自己一個人躲在閣樓里哭泣的場景，依稀記得當時的眼淚是反省的眼淚，是對信任我的二哥愧疚的眼淚。直到第二天，我才從閣樓里走出來。

我記不清楚是主動向媽媽坦白是我把二哥的相機賣掉了，還是死咬著說不是我干的，只是記得清清楚楚，從那以后我就改掉了盜竊的毛病。有人那么相信我，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做違背那份信任的事情了。

我從此產生了一個理所當然的想法，熱的東西可以融化掉一切冰冷的東西。

我就是帶著這樣一顆心活著。一顆熾熱的心。

（林冬冬摘自現代出版社《這輩子沒有一天活得輕松》一書，阿砂砂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