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是最好的工具

顧曉陽

阿城住在一個獨棟的房子里，客廳很大。據說，他為了攢車，把“甲殼蟲”的零件擺滿了客廳地板，擺了一年多，手捧“甲殼蟲”相關手冊書籍，一邊對照著看，一邊琢磨。他對各種機械的迷戀和無所不知的專業程度，令人吃驚。

我買的第一輛車是款馬自達二手車，駕駛室的車門關不嚴。我把車開到阿城家，請他幫我拾掇拾掇。他邊修邊叨咕：“人的手啊，是最好的工具。”車門修好了，這句話也深深地印在我的腦子里。對于手巧的人，這話也許沒什么，對于我這種笨人，卻非常受刺激。上帝給了人類這么好的一副工具，擱在我身上，除了點鈔票，啥都不靈。阿城的巧手有太多可說的，所以干脆不說了。

后來，阿城做了我的鄰居。第一周，他家地面基本只有家具。第二周以后，地毯上鋪滿了紙片：信用卡賬單、電話費賬單、電費賬單和外人看不出來是什么的紙張、圖片、稿件，幾無下足之處。他的朋友小陶來找他，站在門口向里一望，對我說：“這是阿城最干凈的一個家。”

（雪 梅摘自《財新周刊》2020年第33期，Beppe Giacobbe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