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西安市人民體育場

文/鹿兒

那天看新聞，知道陪伴西安人68年之久的西安市人民體育場要拆了，不由得有些傷感和遺憾，因為這里有我最珍貴的童年回憶，我人生中擁有的第一件游泳衣、第一次學會游泳、第一次參加開幕式表演都在這里。它就像一本老舊的歲月記事簿，記錄了往昔那些單純歲月里我們成長的故事和走過的足跡。

記得沒去市體育場學游泳之前，孩子們都是在周邊的河里學游泳的，我也不例外，浐河曾是小時候我們的天然免費游泳池。每到夏天，天氣炎熱的周末都會去那里野餐，在河里玩水嬉戲。那時新聞里常說，有戲水的孩子溺亡在河里的挖沙坑內。因為不會游泳，所以我們只敢在水淺的地方玩，可是玩著玩著就會忘了，往水更深的地方去一點，心里想著腳能踩著河底的沙子就是安全的，可是那天就是那樣踩著河底的沙走著走著，忽然腳下懸空，我遇到了傳說中的采沙坑。整個身子沉了下去，喝了很多口水，好不容易掙扎著將頭露出水面，剛想向父母開口求救，身子又沉落下去。這樣掙扎三四次，父母才感覺出不對勁，準備下水來救我，可是他們所在的岸邊離我有點遠。正當我已經用完了所有掙扎的力氣之時，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把我拉到淺灘。原來是我身邊一個陪孩子游泳的父親忽然發現我在水中不對勁，于是過來救了我。那之后，我再也不去浐河游泳了，而且對水產生了深深的恐懼之感。

因為這次浐河“遇險”經歷，平時很節儉的父母決定讓我們姐弟倆到西安市人民體育場上青少年游泳培訓班。我弟和我差5歲，人家教練本來因為年齡的問題沒把我們安排在一個班，最后說了半天才同意把我們分到一個培訓班。報班后，我媽還在門口的體育用品商店給我買了人生中的第一件游泳衣。那時紅色泡泡游泳衣風靡全國，能有一件這樣的游泳衣是一件特別開心的事。

第一次去正規的體育場游泳池學習游泳，心里是有點小激動的，可我仍然沒有克服對水的懼怕，站在淺水區邊遲遲不敢下水。教練人很耐心，脾氣也好，在他的幫助和指導下，我最終下了水，還學會了蛙泳。可我始終還是不敢游到深水區，每次游到淺水區和深水區浮漂那里就放棄了。我弟則膽大勇敢，有一次在浮漂那里，他說他要游到深水區給我看，誰知他剛游了沒一會兒，整個身體忽然被托舉出水面，原來是教練因為他年紀小格外注意他，看他游出淺水區以為出什么意外了，趕忙跳進水把他從水里舉上來。

學游泳的最后一關是踩水，雖說我已經學會了基本動作，可要從深水區跳下去，我死活不敢。偏偏平時都讓我們自己坐車來學游泳的我媽那天不上班，也來游泳池陪我們。看我們的同學都勇敢瀟灑地跳入深水區，只有我在岸上扭扭捏捏地不敢跳。我們同學甚至圍成一個圈，說跳下來她們會保護我，可我還是沖到池子邊又退回去，一次又一次。這時，我媽看不下去了，便從背后一把把我推進了深水區。我在慌亂中跌入水中，竟然一腳踩到我同學的頭上，把人家壓到了水底。雖然害怕得不行，但是落水的剎那，我好像真的學會了踩水，并且在那一刻我終于克服了之前“溺水”的心理陰影。

西安市人民體育場始建于1952年，是西安市城區最早的一座綜合性體育場，擁有田徑場、足球場、室內訓練房、室外籃球場、羽毛球場、游泳館等運動場館。曾是全國男子甲級聯賽八一隊和陜西國力隊的主場；第四屆城市運動會足球賽場；舉辦過西安市第一屆古文化藝術節開幕式、明星演唱會等大型文藝會展等。對于我來說，我在市體育場參加過運動會的開幕式表演，在這里舉辦的圖書展會買過很多港臺文學的書，還在某一年的冬夜看過小沈陽的演出。如今市體育場因為年代久遠，設施配套陳舊老化，要拆掉再重建一個美麗的城市運動公園。

為了再看一眼陪我成長的市體育場，我趁午休的時間騎著共享單車來到了即將要拆遷的市體育場。正對著革命公園的大門已經關閉了，問旁邊的商店老板，怎么能進入體育場，他說要從旁邊的東門進去。本想再去看一眼我小時候學游泳的地方，結果發現體育場的兩個游泳池（包括兒童游泳池）已經因為設施陳舊拆掉了，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我來這里最想去最懷舊的地方就是游泳館。正準備離開時，忽然看見兩個以前在這里上體校學排球的女孩子走過來，她們用手比了一個心，并用手機把那曾經美好而生動的青春故事都裝進了歲月的行囊。人生就是一場盛大的相遇和告別，我會永遠記得2020年的這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