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真嫽

◎文·圖/廣東·吳峻

抗疫時期，宅家亂彈，網上搜出《秦腔曲牌》，立馬感覺回到了故鄉。

40多年前，俺弄上攝影這活兒，常到農村去采風。過年，村子里一般都會搭起舞臺，有全本大戲，也有折子戲，歡度新春。

碎娃們不管臺上唱的是啥，只是要一個“耍”，臺前臺后胡亂竄，膽大的還從幕布后面鉆到臺前邊，盤腿一坐得意之極。舞臺上，身穿花花綠綠衣服的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喊叫，看臺下的觀眾，男人叼著煙，女人嗑瓜子，從舞臺上看去黑壓壓一片。

戲畢，碎娃們從戴石頭眼鏡的老漢嘴里才逮住一句話：“今兒黑的戲真嫽。”

這就是我老家農村的過年！

在那個年代，我先熟悉的其實不是秦腔，而是京劇，由于天天聽，年年聽，八個樣板戲中的唱段隨口就能迸出個調調來。

有一年，在醫院工作的表姐在單位“獻演”，把《紅燈記》里的李鐵梅演的活靈活現。她本來不太大的眼睛，卻在高舉紅燈閃閃亮時格外大而有神。可她唱的那段我不會唱，原來她唱的是秦腔。

后來，陜西電視臺每年春節期間都錄播一臺秦腔晚會，我有空時會瞄兩眼，但不會靜靜地坐下來欣賞。

再后來，我調動工作南下，隨后把父母接到深圳居住。老爺子住的久了，提出要聽秦腔，弟妹很快從西安寄來幾盒秦腔錄音帶，隨著時間的推移，又先后買來VCD/DVD版的秦腔大戲。我始終不明白，他老人家為啥在電視里播放秦腔時，總是不看畫面，而是閉著眼睛，搖著頭，跟著節奏聽。

近年來，我每次回西安總能跟秦腔相遇。夏日的傍晚，走在老街道上，稍有一塊兒空地，就能撞見自樂班的人敲敲打打吼著秦腔。去年深秋的一天，我路過和平門外環城公園，看到一幫人在樹叢里擺放擴音設備，隨即傳出美妙的秦腔。此情此景，我就挪不動腳步了，演唱者及周圍人陶醉的表情，令我這個定居深圳的三秦游子感慨萬千。

虎年元宵節，一群老陜人在深圳香蜜湖街道文化站搭起戲臺，我聞訊前往。橫幅上大字書寫“深圳市秦腔團”，演出節目有《斷橋》《秦香蓮》《表花》《探窯》《殺廟》《二進宮》等經典的折子戲，讓現場一眾老陜大飽眼福和耳福。

這次秦腔演唱會，是由深圳市秦腔團組織，在深圳居住的陜西、甘肅、寧夏、青海籍等秦腔愛好者近百人歡聚一堂，陜西秦腔界陳新鳴、楊浩、王建林、楊友良、呂全升等老藝人到場參與演出。

在演唱會現場，曾經見過和從沒見過的人，聽著秦腔都喜氣洋洋，大家相互問候也都說的是秦腔。偶爾也能聽到有人說幾句醋熘普通話，飄逸的“陜普”讓我不敢笑出聲來。老陜們在深圳湊到一起拉家常，洋溢著耳熟、樸實、親切、可愛的秦腔秦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