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的輪回

張朱杰

又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艾倫獨自穿過無人的小巷。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只有天邊那輪高掛的皎月才能給她冰冷的心帶來一絲慰藉。

二戰剛剛勝利，作為猶太婦女的她卻無法在這個夜晚開心起來。哪怕是一個微笑，都會讓她想起以往那一家和睦的生活，想起他那健壯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然而這種溫馨又會讓她想起倒在血泊中的孩子是如何被機關槍射殺的，在法西斯拉扯下的丈夫是如何被推入土坑，然后任由泥土一方一方地侵蝕身體的。艾倫是個堅強的女性，她并不會像大多嬌弱的女性一樣在此時淚濕春衫。事實上，她的淚水早已被怒火燒干。手握成拳頭，每一寸肌膚都是那么緊繃。她心想，要是再遇見那些戰犯，一定要打死他們;要是遇見戰犯家屬，也要格殺勿論！至少讓那些戰犯感受到生離死別的痛苦！

她鏗鏘有力地走著，心里憤懣不平地想著。忽然，一個兒童橫臥在馬加爾街的中心，蒼白樸素的著裝顯得那么凄涼，被子上有一個發紅光的符號。她走上前去，看得更清楚了。那男孩臉色蒼白，六七歲的樣子，已濕透了的被子上蓋著少許白雪。

艾倫眼中的怒火瞬間被溫柔澆熄。她將男孩帶回了。在簡簡單單地吃了點粥之后，男孩也由開始時的沉默不語變得熱絡起來。艾倫也為了讓他開心，開始與他做游戲。

在游戲過程中，男孩愈發開朗。在昏黃的燈光下，他的每個動作都與她兒子驚人地相似，兩個逐漸重合的身影深深地刻進了她的內心，觸動了她的心弦。

直到將孩子哄睡，她才想起忘記詢問男孩的身世下落。她用滲透著滿滿母愛的眼睛瞥了瞥已熟睡的孩子，又轉頭望向白茫茫的窗外。她心想，也許，這就是老天對我的補償吧！微微揚起的嘴角里透露著喜悅和無奈，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她再次夢見了她的兒子，夢見了幸福，夢見了希望……

黑夜終于重新蓋上了它的面紗，當天邊的一絲光亮溢進屋子，幸福就將她擠醒了。艾倫下意識拍了拍一旁的床單，空空蕩蕩，孩子不見了！

她跳了起來，難以抑制的驚慌讓她滿屋子亂撞。終于，在廚房里找到了小家伙。艾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望著正在做早飯的男孩，寵溺地笑了起來，男孩也沖她笑了笑。

昨晚裹著男孩的被子已經被她洗得煥然一新，她又將被子翻了過來，繼續搓。那個亮眼的紅符又出現了，在陽光的照耀下猙獰著向她逼近，一副盛氣凌人的紅。她不解地拿到桌前，仔細研究……

夜晚再次降臨，艾倫的眼里不知何時又泛起了可怕的血紅。她緊握著一把斧頭，準備朝背對著她的那個男孩砍去。

男孩聽到了腳步聲，轉過身看到了怒火中燒的艾倫，一怔。他似懂非懂地笑了，下意識地，艾倫也笑了笑。

“砰”，斧子落地。她想，是時候停止這復仇的輪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