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野兔推倒的高墻

●沈岳明

鄂溫克人分布于大興安嶺西側，呼倫貝爾草原東南部。他們不蓋房子，所有人都住在山林里。如果去那里旅游，于深山密林中突然發現一塊空地，那就是鄂溫克人的居所。每人用樹枝在地上畫一個圓圈，那便是他們的家。他們以狩獵、采集為生，崇尚天人合一，與自然和諧共處。

鄂溫克人將采集的山果或者捕回的獵物，堆放在自己用樹枝畫出的圓圈里，然后又放心地再去采集或者捕獵。有一位旅人問一個鄂溫克人：“你們既沒有建房也不用上鎖，甚至連用樹枝圍一個籬笆也沒有，難道你們就不怕自己辛苦得來的食物被人偷走？”那個鄂溫克人笑了：“自我們的祖先至今，千百年來，還從沒發現有誰偷過東西，也沒發現有誰丟過東西，既然這樣，我們還擔心什么？”

那個旅人不相信，世界上居然還有這么一群道德高尚的人，還有這么一個沒有被物欲污染的世外桃源。于是，他決定試一試。他趁人不備，從那個鄂溫克人的食物堆里拿起一只野兔，悄悄地放進了別人的食物堆里。

一年后，旅人故地重游。結果，他發現那塊空地不見了，空地上的食物堆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用石頭壘成的房子，房子里堆滿了食物，并且還上了鎖。旅人找到當年那個鄂溫克人，他也擁有了自己的石頭房子。旅人不解地問：“才一年時間，這里的變化怎么這么大??？你們不是不喜歡住房子，也不怕自己的東西被人家偷去嗎？怎么現在家家都建了房子，并且還上了鎖！”

那個鄂溫克人說：“其實我們并不喜歡住在這些石頭房子里，可是，沒辦法，因為我們終于發現了小偷，那人居然將我捕回來的野兔拿去放在了他的食物堆里！”

看來，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真正的世外桃源。旅人長嘆一聲，搖了搖頭，失望地走了。那垛堅守了千年的道德之墻，竟然被一只野兔輕易地推倒了。

（田宇軒摘自《傾斜翅膀的飛翔》/圖 雨田）